他的心臟平緩跳動,思維條理清晰,體溫沒有升高,掌心也沒有出汗——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他都對她沒有半分男女情意的悸動。
即使初時感到不自在,也不過是因為幾乎沒跟女孩子這樣牽過手,因陌生和邊界感而一時不適應而已。
對待許沁以外的異性,他向來冷靜理智,心明眼亮。
“正人君子柳下惠嗎?”凌雲致摸著下巴思考。
孟宴臣看她一眼,“這不是正常的嗎?”
凌雲致失笑搖頭,有些感慨,“你不懂基本盤。”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孟宴臣的品性已經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此刻並不是為了在女人面前偽裝成好男人才說的這些話,而應該是從小就被這樣教育著,長大了,便與普羅大眾涇渭分明。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凌雲致眼睛一亮,“快走!”
她興致沖沖拽著孟宴臣快步向騷動靠近,但在得知是工作人員招呼玩過山車專案的遊客排隊時,臉上卻顯而易見的失望。
孟宴臣忍不住問:“你以為是什麼?”
她撇嘴,“我以為有人打架。”
孟宴臣沉默。
面前很快排起了長龍,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地,凌雲致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軌道,問:“你想坐嗎?”
孟宴臣也抬頭看,卻反問:“你想坐嗎?”
“是我在問你,”凌雲致表情鄭重,“孟宴臣,我在問你的想法和意願。你想坐嗎?”
孟宴臣被問住了。
因為從小到大,他的想法無論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投注在他身上的期望和驕傲、親朋好友交付的信任與依賴。
空有一顆振翅的心,卻已經被釘在了牆上,也已經習慣了壓抑自己的慾望,先滿足遷就別人。
凌雲致這麼問,反倒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沉默片刻,孟宴臣眼底浮起一絲迷茫。
“我不知道。”他說。
他沒來過遊樂園,也沒坐過過山車,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也沒有想要嘗試的衝動。即使人站在這裡,眼前的熱鬧也感染不到他。
他將遊客們臉上的激動、興奮、緊張諸多情緒盡收眼底,心中卻掀不起一絲波瀾,覺得可有可無。
凌雲致面上似有憐憫,但卻沒有溫柔地安慰開解,說會陪他一起。
她只是問:“你想不想?”
想坐的話,就一起去排隊;不想坐,他們就去玩別的專案。
她把選擇權和決定權交給孟宴臣。
猶豫稍許,孟宴臣望住她的眼睛,“你坐過嗎?”
凌雲致搖搖頭,說沒有,“不太敢坐,但是看到別人玩又很羨慕想要嘗試,可真到了跟前,又畏畏縮縮。”
她下意識緊了緊手,孟宴臣立刻就感覺到了,那種害怕糾結卻又蠢蠢欲動的心情,經由兩人交握的手掌細膩傳達,被他接收。
他甚至能感受到凌雲致提前加速了的心跳。
一陣春風吹過,浮動髮梢衣角。
“凌雲致,”孟宴臣緩而有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我們去排隊吧。”
他想要改變,想要嘗試,想過跟上輩子不一樣的生活。
就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