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孟宴臣捧著手機猶豫糾結,反覆敲打刪改,最後卻什麼也沒能發出去。
回到家裡,一開門,就有東西嗖的一下躥出,在樓道來來回回巡視。遍尋不獲,凌絕頂嗚嗷仰頭看他,似譴責,似詰問,媽媽為什麼沒回來。
孟宴臣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沉默以對,沉默地回房間換衣服,又沉默地出門,回公司繼續上班。
然而到了晚上下班時候,他卻不敢回家,不敢面對門開後家裡漆黑一片,不敢面對小狗找不到人後委屈的嚶嚀,也不敢經過玄關。
這個地方,他每走過一次,就會想起那張期待歡喜的臉,在他一聲聲混賬衝動的質問裡,慢慢變得冷若冰霜,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每想一次,就像經歷了一遍凌遲。
所以他去了酒吧。
肖亦驍昨晚喝到半夜,白天醒過酒,晚上又跑回來繼續。
孟宴臣蔫蔫地勸了一句少喝點,注意身體。
他不高興,“我喝酒是開心,你喝酒是消愁——怎麼了又?昨天晚上走得那麼突然,我看著臉色一點也不好,今天——”
孟宴臣苦澀笑笑,轉著酒杯沒說話。
肖亦驍也沒追問,而是殷勤地給他倒酒。一回生,兩回熟,喝多了再問,自然就會說了。
於是半瓶威士忌下去,孟宴臣眼見著神色微微迷離,目有淚色。肖亦驍忙把酒杯撥到一邊,探著身子問:“你這回又吃的什麼醋啊?紅月光?黃月光?還是黑月光?”
孟宴臣聞言看了一眼窗外,今夜烏雲厚重,沒月亮。
他低下頭去,盯著杯中酒,悵然道:“沒吃醋,是我無理取鬧,單方面吵架。”
“噗——”肖亦驍被他逗笑了。
“不是我說,宴臣,你知道無理取鬧四個字怎麼寫嗎?還吵架。”
誰都可能無理取鬧,唯獨孟宴臣不會。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也壓根兒想象不出那個場景。
江明喻家裡從政,小時候幾個人貪玩闖禍,回回受罰捱揍,孟宴臣永遠在旁觀席,是他們學習的典型和榜樣。為此江叔叔沒少生氣,甚至懷疑過江明喻跟孟宴臣在地府輪迴的時候投錯了胎。
肖亦驍抿了一口酒,嘆然,“這人呢,只會越來越成熟。”
孟宴臣小時候就沉穩不調皮,長大了怎麼可能心態退化?兒時調皮搗蛋、打架闖禍跟他不搭邊,長大了,無理取鬧、吵架這類詞語跟他更不搭邊。
更別提還是單方面。
他不信,孟宴臣也不再說什麼,一個人自顧自地喝酒發呆。
肖亦驍眼睛盯著,嘴巴該吃吃,該喝喝,在吃完三片蜜瓜、半盤葡萄後,他有點信了。
“哎,那你哄哄她唄,低個頭、服個軟又能怎麼樣?別拉不下臉,畢竟是你不好。”
孟宴臣自嘲地笑了一下,“她不理我。”
他不是在乎面子的人,只要凌雲致肯原諒她,讓他做什麼都行。可是,她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訂餐會說謝謝,至於旁的,一個字也沒有。
電子壁爐的火焰跳躍著,肖亦驍摸了摸鼻子,提議道:“要不,你趁機把沁兒的事說了?”
孟宴臣猛扭頭,“你是不是想我死?”
這是火上澆油,世界會爆炸的。
肖亦驍嘟囔道:“懂什麼,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孟宴臣覺得他在煽風點火,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根本就不瞭解她的性子!”
“對對對,你瞭解,你瞭解你無理取鬧,跟人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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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孟宴臣做了一場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