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看一眼。”祝箏心上一緊,忍不住將他的手牽住,掰開他緊握的拳頭,看到的就是一個橫貫手掌的長口,深可見骨一般。
她眼前一黑,用力按在了傷口,試圖將血止一止,急切道,“什麼時候劃的啊?趕緊回去包一包。”
容衍反握在她的手上,把人帶進懷裡,“手怎麼這麼涼?”
“你就別嫌手涼了……”
祝箏急得不行,拽著他一路衝回竹廬,翻箱倒櫃地找出藥箱。
容衍被她牽到窗邊坐下,攤開手掌任由擺弄。
“怎麼劃這麼深的口子?”祝箏拿出帕子一邊擦半乾的血跡,一邊緊皺著眉頭,不忍看掌心翻起的皮肉。
“不用管,幾日就好了。”容衍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嘴上這樣說著,另一隻手卻始終緊握著祝箏,半刻也沒鬆開。
明明就很想讓人管一管。
祝箏對付這人的口不對心已有了些經驗,拿出瓶瓶罐罐的藥粉,一邊分辨哪個是止血的,一邊對著容衍道,“我受傷時大人將我照顧的很好,眼下大人受傷,若是坐視不理,是想讓我成了那沒良心的白眼狼嗎?”
容衍沉沉凝著她的臉,“我心甘情願,不要覺得欠我什麼。”
“我也是心甘情願啊。”祝箏回了一句。
容衍默了默,手不再動了。
好不容易清理完傷口上好藥粉,祝箏剪下一大截布帛纏上他的手,頗有些手忙腳亂地上纏下纏,直把那隻骨節嶙峋的手纏成了一個大饅頭。
容衍垂著頭,專注地看著祝箏在他手上忙活個不停,淺淡的瞳孔裡浮光閃動,似是浮出一點微薄的笑意。
雖然很不明顯,但日漸熟稔的祝箏已經能明白這是他心情很不錯的表現。
“大人笑什麼?”祝箏略帶埋怨。
哪有人流著血還這麼高興?
俗話有云,“三口飯,一滴血”,他倒好,不僅任其不要錢似的白白往外流,居然還能氣定神閒地和她在外面散了好一會兒步……
容衍壓了壓唇角,“沒有笑。”
“明明就有。”祝箏一陣無言,隔著布帛輕捏了捏他的手,“大人是不是不知道痛啊?”
唇角壓平,那雙剔透的眼睛仍是帶著笑意,不知道是真不痛,還是已經痛昏了頭了。
“今晚我那些補血的藥你也喝一碗。”祝箏繫好包紮的布結,絮絮地囑咐著,“掌心的口子不容易好,不要碰水,不要用力,要記得按時換藥。”
容衍瞧著她緊緊皺著的眉頭,臉上愁雲密佈,像是在處理天大的要緊事一樣。
“沒那麼嚴重。”他寬慰祝箏。
祝箏見他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繃著一張小臉正色道,“我知道大人覺得我說的都是廢話,廢話也是為你好,你就不能聽一聽嗎?”
瞧瞧她生病的時候吃藥上藥多麼聽話,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血肉髮膚呢……
“聽的。”他眸光閃爍,眼廓柔和成彎彎的半月,一瞬不瞬地盯著祝箏,“我在聽。”
“這還差不多。”祝箏稍稍放下心來。
容衍唇邊淺淡的弧度始終未落,“還有要同我交代的嗎?”
“暫時沒了。”祝箏思索了一番,“想到我再告訴你。”
“好。”容衍微傾著身,鄭而重之地點了點頭,溫聲道,“從醫言,遵醫囑。”
窗外竹林颯颯而動,搖落滿地碎影。
祝箏瞧著他這副乖巧點頭的模樣,不知怎麼閃過崇弘子大師說他在竹林裡一筆一劃描名字的往事,心絃微動,忽然很想像其他人一樣,喚他一句“承壹”。
她動了動唇,到底還是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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