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敗,自矜則愚,他已經連著犯了兩回。
其一自滿,輕視了公儀休的乖戾狠毒,以為自己步步安排萬無一失,結果是差點失去她,眼睜睜看她受著穿筋錯骨的皮肉之苦,卻無能為力。
其二自矜,成須山相伴數月,她只能以他為依,管中窺豹之下,便以為她亦對自己有意,彼時還想著哪怕淡薄,天長日久,總歸有生根發芽的渺渺期許。
但她推開了他,一句心有所屬,教他再無迴旋的餘地。
於是便以為放手對她最好,如她希望的那樣。可只是些微放開,便發現沒有叫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過的更好。
……到底算不算他想錯了。
罷了。
對也好,錯也罷,他不想再追究了。
不論她為了什麼,想做什麼,只管去做好了,既然人都已經在他身邊這樣安然入睡,他不知道還要多貪圖什麼。
公儀家糾葛了兩代人的怨與恨,盤根錯節如刺巢,他入局有諸多不得已,籌謀多年,舊諾待兌,終於到了該見個結果的時候。
山雨欲來,風聲鶴唳,公儀赫律病重,時局顯出意料之中的不太平。
月前,梵臨寺傳回訊息,公儀休用筷子刻了一把竹刺,捅了今法方丈咽喉,幾乎傷及性命。
佛門殺戒,一時甚囂塵上,譁然難止。
容衍只能親自去一趟。
秋獵後為了永絕後患,他廢了這位“太子殿下”的一隻右手,叫他再拿不起傷人的利刃,自然惹得公儀休變得更如瘋犬一般。
是他把公儀休幽禁在了梵臨寺,所以一併算是他的過失。
事情並不好處理,牽扯了皇權教派各方勢力,讓他頭疼了好些日子。
好不容易鎮下來,回程路上覺出疲憊,一來一回路途漫長,恨不得馬長出翅膀,或是他長出翅膀,立刻飛回盛京,並不是急著做什麼,只需回到有她的地方就好了。
從前只是聽在紙上寫著的一星半點的訊息也足夠了,可如今……見不到她的面竟變成了一種折磨,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至於另一位“太子殿下”,公儀灝雖然近來行跡匪夷所思,但那日在行宮裡所說,倒是重重戳中了容衍的心思。
以往他不止一次敲打公儀灝,既然一心只想拿回皇位,便要學會收斂自己無用的情絲,不要任其挾裹心智。
容衍曾經以為,這並不算什麼難事。
直到他如今也深陷入“慾壑難填”的劫,不得不一併把說過的話嚥了回去。
原來當真沒有任何可憑緩解之處,除了讓自己那點心思放任自流,還能略微好受一些,再沒有別的可做了。
……確是一種痛。
從成須山回來後就綿延不絕的痛。
天邊的星子被他抓在手裡少頃,慷慨借給他些許微光,燃成燦燦的火苗,她只說了一句“誤會”,便施施然收回去了。
徒留他孤身一人在荒原上被點燃,置身潑天的業火之中。
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有些難以啟齒的滿盈,被這樣慘烈地照亮著,也比黑洞洞的空無一物要好的多了。
回到盛京時已是夜半,府上拿給他一沓久積的信件,令人厭倦的繁冗朝事中,夾著一封畫著小風箏的青皮信封。
是她寫的,來自兩個月前。
信裡仔仔細細回憶了成須山所發生的事,字字句句裡難掩留戀。
容衍有一瞬間的失神,他想了很多,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竟然叫她懷著這樣的心情等了兩個月。
和他一樣難捱的兩個月。
那種續夢一般的虛幻歡喜,讓他迫切地坐立難安,他一刻也不能等了,現在必須見到她。
於是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