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想…..”祝老夫人隔著窗戶看著那小小的身影,“可四丫頭以前那樣子,不論挨多少打,都會偷偷仰著小臉瞪我,罵不慫,打不服……倒是像極了銘哥兒小時候……”
祝老夫人仰頭看天,“銘哥兒最放心不下這兩個小女兒,如今都有了依處,黃泉相見時,不知道還會不會怨我。”
桂嬤嬤動了動唇,沒來得及寬慰自家主子,又聽見祝老夫人問,“聶家還沒派人來過嗎?”
桂嬤嬤搖頭,“還沒有。”
又過了十日。
在日也盼夜也盼,一片霧雨中,祖母的夢中情婿終於上了門。
帶了一長溜禮官,和十來輛馬車的定親禮,招搖過市,排面給的很是豐足。
一番冗長的過禮後,終於到了飯桌上。
祝箏因為繡荷包睡的越發晚,白日裡就懨懨的,全程像個旁觀者一樣木訥著配合,坐在飯桌上就開始打瞌睡。
聶如柯寒暄了一番,很快進入了正題,“欽天監選了幾個日子,我挑了挑。”
“正月初一不錯,雖然是年關,但辭舊迎新本就寓意深遠,不知道老夫人和四小姐,意下如何?”
正月初一……
祝箏抬起了眼。
聶如柯正巧看她,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祝箏被他的小動作嚇得瞌睡都飛走了。
這個聶如柯,本就知道她和容衍的事,挑這個日子,難道是故意的?
不對,容衍又不是到處閒聊的性子,他在成須山的事,聶如柯應該不知道才是……
所以只是巧合嗎?
因著想這個正月初一,祝箏接下來更是食不知味,怎麼吃完的都不記得。
送客的時候,雨大了些,祖母送到門口,讓祝箏再送一段,好讓兩個年輕人單獨待一會兒。
前門處,離聶府的馬車十來步遠。
聶如柯一身紅衣,打著把祝老夫人給的青綠傘,像個新鮮的朝天椒似的。
他看向祝箏板正的神情,“怎麼?看到我來,天都塌了是不是?”
雖然他也期待著自己的馬車被撞翻,但顯然有人比他更不希望他來。
這話說的祝箏沒法接,只能當聽不懂,執著地想把人往車上送。
聶如柯卻走的不緊不慢,見祝箏著急,乾脆停了下來。
“聽祝老夫人說,你在給我繡定情信物?雖然多此一舉,但繡都繡了……我就勉強收下吧。”
祝箏噎住,“……沒繡。”
聶如柯瞭然,“哦,不是給我的。”
祝箏避重就輕,“指揮使何必說這麼明白?”
聶如柯笑,“原來,他們都吃你這一套?”
涼風四起。祝箏沒理會他說的“他們”是誰,不想再接話了。
這個聶公子本來就對她印象極差,心裡只覺得她得隴望蜀,水性楊花,她也懶得辯解什麼。
聶如柯吃了一天冷臉,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挺有趣,故意問道,“祝四小姐這副做派,是覺得配我你很吃虧嗎?”
祝箏擠出個笑,“不虧,高興地覺都睡不著。”
“沒一句實話。”聶如柯看她笑的比哭還難看,“行了,吃不吃虧,都閨中待嫁吧,正月初一,反正跑不了了。”
說完他總算肯抬腳走了。
祝箏落在後面半步,忽然道,“聶指揮使。”
聶如柯回頭看她,雨絲飛舞中她神色嚴肅,頗似幾分某人的風姿。
“你對賜婚沒半點意見嗎?”祝箏問道,“即使我們一生註定話不投機,相看兩厭,你也接受得了嗎?”
聶如柯神色暗了暗,“婚姻到頭,都是相看兩厭,和誰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