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將要砍下的手急急拐了一個彎,落在了康笛的肩膀上,為她掃去並不存在的塵埃。
“這裡有土,我拍一拍。”何枝平靜地說。
站在最前面的女屍走了進來。她是一個年紀將近四十的婦人,深深的法令紋和習慣性下壓得嘴角,能看出她生前得嚴厲和刻薄。
她上上下下掃視著何枝,“你和我們長得不太一樣。”
何枝的喪屍外表要更血腥一些,並且沒有潮寧村死屍特有的烏紫嘴唇和青黑指甲。
何枝早就思考過這一點。同樣的死亡外表代表了同樣的死因,看這些死屍的特徵,十有八九是中毒而死的。
下到三歲幼童,上到八十老人,整整一個村子的人居然都是被這麼毒死的。無論放在什麼時候,都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更詭異的是這些死屍在白天還會恢復活人面貌,正常生活。
何枝感覺自己的心絃被重新提了起來,她不答反問,“康笛也和你們不一樣,我是她的朋友,和你們不一樣不是很正常嗎?”
女屍哼了一聲,又移步走到了宋澄的面前,臉貼臉地盯著她看。
宋澄的面上抹著何枝的血,此刻已經完全乾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感覺有些發癢。但她不敢去撓,甚至不敢呼吸,竭力催眠自己此刻是一個死人。
但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劇烈,幾乎跳出胸腔。
“砰砰——砰砰——”
在安靜的環境中,心跳聲更是放大了數倍,就連哼著歌的康笛都看了過來。
女屍伸出乾癟的手指,抵住宋澄的腦門,“你還活著,是嗎?”
宋澄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抖,“我、我……”
“你還活著!”
女屍突然發了狂,一下子薅住了宋澄的頭髮,發了瘋似地用手打她,“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你憑什麼還活著?你不應該活著!你應該去死!去死!”
其它女屍也湧了上來。
“這是誰?”
“是宋澄!”
“宋澄?她怎麼還活著?她應該去死!應該去死!”
何枝在宋澄被抓住的瞬間就往她那邊撲去,沒想到康笛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她。
康笛勸她,“枝枝,那是她們潮寧村的事情,我們就不干預了吧?嫂子們也只是教育一下澄澄,不會出事的,你別擔心。”
如果說前面何枝對康笛的感情還是憐憫,在這一刻這種憐憫徹底變成了憤怒。
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反手將康笛的臉按到了鏡子上,“康笛,你好好看看,看看你自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睜一睜自己的眼睛!”
鏡子裡的康笛流著血淚,不停地伸手試圖觸碰鏡子外的自己。
她能看到鏡子外自己的五官被擠在鏡子上,扭曲變形。她把自己的臉也貼了過去,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就這麼被困在一方狹小的天地裡,看自己和那些被徹底馴化的女屍一樣,變成了害人的倀鬼。
“枝枝,枝枝!”
宋澄猛地尖叫,她的手腳亂揮掙扎。然而每一具女屍都又冷又硬,像是沉重冰冷的石塊,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她的手觸碰到了梳妝檯上的剪刀,一下子握住,捅向抱住她的女屍。但奇怪的,就在剪刀接觸到那死灰色的面板時,一種詭異的力量控制住了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更進一步。
就是這麼一慢,宋澄已經接連捱了幾下打,半邊臉頰變得青黑,脖子也被青黑色的指甲劃得皮肉翻開。
何枝甩開康笛後立刻將宋澄拉了出來,她手中得匕首翻飛,接連劃開了幾個女屍的脖子。傷口處的火星讓女屍痛不欲生地慘叫起來。
屋外有了噼裡啪啦的動靜兒,似乎院子裡的那些死屍已經感覺到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