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的,連那咳嗽聲都聽不見了。送進去的那些吃食,也一日吃得比一日少。
陳平走遠幾步問來與他換班的陳幕:“那邊怎麼樣?路幾時能通?”
陳幕臉上也沒有了以前的活潑,木然且僵硬:“至少……還要五六日。”
這場瘟疫來勢洶洶。高燒不退是最初的症狀,很像風寒,是以並不很引人注目,一般會維持個一兩天然後自行退燒。到了第二階段燒是不燒了,但人會開始劇烈的咳嗽加上嘔血。第三階段則是身體腫脹,意識不清以至於產生幻覺。
到了第三階段,離死便至多隻有一兩日功夫了。
得了這個病的人,能活過七天的幾乎沒有。所以又被人稱作七天死。誰也不知道這個病到底從何處開始,只知道現如今壁山縣幾乎一半的人都得了這個病,連官府的老爺們都有些不能倖免。
陳平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被寒風吹涼了。
他們兄弟倆這一刻心裡的想法何其相似,如果得這場瘟疫的是他們便好了。
“那些大夫還沒有想出辦法嗎?!”陳平極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吼出來,“就算這裡的大夫都是庸醫,那外頭的呢?”
陳幕神色複雜:“公子不讓我們告訴三公子他染病的事,但壁山縣有瘟疫的事早就傳出去了。就算外頭有名醫,遠水解不了近渴,也要得人家敢進來再說啊。”
不進來如何找得出這疫病的藥方來。
兄弟倆互看幾眼,心頭悲痛欲絕。這些年他們和陳司懸一同長大,又長了陳司懸兩歲,說是把他當主子,實則又把他當弟弟。如今陳司懸命懸一線,他們從沒有過如此無望的時刻。
但人在極度絕望的時候,總會突然生出絕處逢生的想法來。
陳平擦了擦眼底的一滴淚,忽然低聲道:“或許還有個人可以救公子。”
是夜,璧山絕壁之上,陳平一人一馬艱險越過,險些墜入萬丈深淵中粉身碎骨。一過絕路,他一刻也不敢停,即刻朝著湖州寶陵縣的方向趕去。
而此時,宋墨玉要人找的船伕已經找到了。是個三四十歲的小個人,留著兩撇鬍須。住在泗水附近村落裡的人,好些都是河裡的漁夫,這人諳熟水性,膽子又大,這才跟著鏢師們來了破廟。
船伕見他們還有一車貨物要載,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了五十兩銀子。
宋墨玉沒說話。
船伕見她面色不善,以為自己要高了,畢竟這附近要錢不要命的人又不止他一個。
他生怕這位金主跑了,連忙笑了笑:“價錢不是不能商量……”
宋墨玉剛才卻根本沒在聽他說話,只是心緒不寧而已,她語氣也就好不到哪去,開口道:“多少?”
船伕愣了愣:“那那就四十兩吧……”他氣勢都矮了許多。
宋墨玉點頭,點了數叫人把銀子給他,尚且不知道剛才自己走了一下神就省了十兩銀子出來。
那船伕的船是個漁船,並不大。宋墨玉這又是人又是物資又是馬車的,人馬尚且都要分幾趟過,那車卻實在過不去。
“您就把車留這,到時候我拉我家去替您保管著,您看成不。”船伕真誠無比地建議,心裡如意算盤打得極好。這些人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哪裡危險往哪裡跑,能不能回來還兩說呢,到時候他們回不來,他就能白賺一輛車,太划算了!
宋墨玉也懶得拆穿他:“就這樣吧。大家把物資卸下來,等過了河後分一分,都綁在馬身上。”
原本鏢局的六個人都是騎馬的。黃信趕著兩匹馬拉的車。到時候黃信騎一匹,宋墨玉和宋雪名再共騎一匹就是了。
水勢的緣故,過河稱不上順利,但最後好歹是人馬無損地過了河。
七溪鎮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