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想到的是惡作劇。許霽不會毫無緣由地突然提分手。下午他們還相擁而眠,許霽還對他承諾了以後,不可能只是短短地過去幾個小時,就會發生這樣大的鉅變。
然而觸向手機螢幕的手指還是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就算對面不是許霽,就算有惡作劇的可能,他也無法接受看到“分手”兩個字。
五指在激烈的情緒起伏下變得格外地不靈活,終於撥通電話,寂靜的屋內很快響起幾聲“嘟嘟”聲——等待的過程中,周青昱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臟在鼓點般劇烈地動盪。
拒絕接聽。
周青昱感知到他的軀體在逐漸冰冷,他的十指在麻木顫動。一雙眼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將下一刻手機跳出來的新訊息看得一清二楚:
“我出國了。”
徹底地卸去全身力氣。“咚”的一聲,手機脫手,砸落在地。
靜。
死一般的靜。
艱難地維持呼吸和心跳中,周青昱反覆地在腦中思考“分手”的含義、“出國”的含義。
他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還是他在做夢,一場對他而言最恐怖最不願接受的噩夢。
雨還在下,空氣突然變得冰冷,屋頂的光線涔白明亮地打下來,這一刻卻顯得屋子裡默然站立的人更加孤寂。
淅瀝的雨聲混雜著規律的秒針嘀嗒走過的聲音,不時響起幾聲壓低的貓叫。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雙腿已經麻木僵硬,體內的血液失去溫度,周青昱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蹲下身,一舉一動像失去了生機活力的木偶,死板、僵硬。他將腳下焦躁不安地圍著他亂轉的卷卷抱起,木然地揉了揉頭,啞聲道:“沒關係。”
“……出國而已。”
漆黑幽深的眼眸隱在髮梢之下,周青昱斂住眸中的晦暗,分不清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下定決心:“只是出國,我可以把他找回來。”
貓咪懵懂無知地仰頭看他,回應似的叫了一聲。
十分鐘後,周青昱放下貓,來到衛生間。
在浴缸裡放滿冷水,周青昱沒有脫去衣物,緩慢地沉了下去。
這個浴缸是周青昱為許霽買來的,除了浴缸,這件屋子裡已經陸陸續續地添了許多和許霽有關的東西。
畫板、相機、書桌、躺椅……
許霽在的時候,這裡顯得充盈、溫暖,令人掛念。
許霽不在了,這裡就只是普普通通、冷冷清清的一個住所。
腦中進行著回憶時,溺入水中的窒息感漸漸地不可忽視。
周青昱卻沒有動彈,依舊埋在水中。
如果肉體瀕臨死亡,心裡的悲傷和落寞是不是可以減淡一些。
可是沒用。
越是靠近死亡,他越能想起那個曾經在瀕死時救下他的人。
——他沒告訴許霽,他的確是學會了游泳的,本意卻從來不是對游泳的興趣。
十二歲那年,許霽天使神明般出現,此後在他心裡許多許多年。可是重逢以前,他見許霽的次數太少、機會太少,總有一天,他對許霽的印象會越來越淡。
他怕自己最終會忘記許霽的樣子。
到後來的某一天,才偶然間發現,當他沉入水裡,當他重新體會那樣瀕死溺亡的感覺,和許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