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辦公不像後世那樣,工作地和住宅分得那麼清楚,君不見各地衙門都是前公後宅的設計,公器私用,私器公用是個常態。
鹿鳴宴就在知府大人的宅邸舉辦,田家兄妹好事,早就偷偷把府衙格局摸了個清楚。
這會田世昌帶著周禮赴宴,周禮當然進不去會場,他只負責看管馬車。
到底是四品大員的住宅,雖不至於一步一景可也讓人耳目一新。從大門到中堂,田世昌遇到了同時到的舉子,大家爭相問候,端的是彬彬有禮。
邢文傑早就來過此處,尤其是這回父親和他一同出席宴會,更覺榮耀。這會兒父親同知府大人、學政大人一起陪著主考官,他一人在堂前駐足了一會兒,便見到那濃眉大眼的愣子進來了。
他也考中了!
不知為何眼下這麼多人他總是不自覺的望向他,倒像是在哪裡見過。
“文傑,恭喜!”一位與邢文傑相熟的舉子道。
“冉升兄,同喜,同喜。”邢文傑年紀不大,還沒有取字。
“文傑在看誰?”
“沒有!都是不認識的,倒沒有特意看誰。”邢文傑掩飾道。
“那個大眼睛,高高壯壯的,你可認識?據說他比文傑你還小了一歲。”
“你說他?”邢文傑詫異,這哪裡像十七歲的?
“他就是本屆的解元,來自順和縣的田世昌。他父親是正德十六年的進士,卻沒做官,在家鄉教書。”
“我倒是有耳聞,不曾想竟是他父親。”邢文傑立刻來了精神,拉著那位舉子,向人群走去。
這是想結識一番了?聽說人家得了第一不服氣?
都是十七八歲就中舉的,誰能服氣誰?好戲這不就開場了。
若不是這兩個都有個好爹,誰又比誰差了?這位被喚作冉升兄的暗搓搓地想著。
徽寧省本次鄉試共錄了一百一十八位舉子,都出席了本場宴會。
再加上官員及官員身邊的奴僕,以及照應整個宴會的下人,大約有兩百多人。
再大的宴會廳都顯得擁擠。
邢昭受那日女扮男裝的小子啟發,打扮成小廝的模樣跟著父親混跡其中,這會兒很是無聊。
官場那些場面話實在無趣,她只是好奇今天中舉的都是哪些人,尤其是把哥哥壓下一頭的人,她要好好認識一下,可能還會給他點眼色看看,若是能讓他出醜才是最好。
這會聽這些舉子自報家門,那個離主位很遠的說他叫田世昌的,這人怎麼這樣眼熟?
是那天那個小子?也不對,那天那個沒有他高大壯實!細看臉型也有些不一樣,只是舉止神態如此相似!她悄悄向那人挪了過去,總要瞧個清楚才行。
“我記得你,少年英才,文采上佳,實務優等,期待你春闈再創佳績。”主考大人猶記得他批閱卷子時讀到那篇少年讀書論時的熱血沸騰。
田世昌再拱手道:“多謝大人厚愛 ,只是學生尚且年輕,不敢妄想春闈,還想再繼續錘鍊幾年。”
“你竟然不想參加春闈?”知府大人失聲道,然後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他還想著明年出一個最小年齡的進士呢!
學政大人捋著鬍鬚道:“思慮得對,這個年紀出仕是要吃虧些,還是要多多參加實踐打磨文章,以期將來。”
主考大人道:“可有字了?”
田世昌搖頭,“尚未取字。”
在座的幾位高管都覺得主考有點冒失,他好像還沒資格給當地的學子取字。沒想到主考大人話風一轉,說道:“若有機會到京城拜個名師,讓他替你取個好字,對你將來入仕也有助益。”
眾人趕緊奉上馬屁,“大人思慮周全”“多謝大人為學子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