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何翊,娶的是戶部郎中的胞妹上官惠,獨生一女,取名淑蘭。
父母恩愛,父親也從未納妾,家裡又只她這麼一個孩子,何淑蘭的心智自幼便比同齡孩子成熟,對自己的要求也總比旁的小孩要高出許多。
女兒懂事,父母自然放心高興,直到那日,發現在外祖母家住了三天回來的女兒突然變得悶悶不樂,上官惠一邊遣人悄悄回孃家瞭解,一邊先去探探女兒口風。
何淑蘭正自研墨,見母親從門外進來,便停手叫了聲“母親”。
上官惠是個極溫柔的女子,說話輕聲細語,進了屋,走到女兒身旁,見桌上畫紙尚且空白,硯中卻已半滿,便直言問道:
“這次回來不似以往,卻是悶悶不樂,可是在外祖母家遇著什麼事?”
何淑蘭放下手中墨條,只輕輕搖頭,卻不回答。
“若真個有事,可不要瞞著為娘。”
“無事發生,孃親莫要多想。”
上官惠自然知曉女兒的性情,一時也不好勉強,如此又說了幾句別的,便轉回自己屋來。
何翊剛從外邊回來,正好遇上回轉的上官惠,見夫人有心事,卻也等到回了房中掩了門,方才開口詢問:“夫人有心事?”
上官惠一邊接過夫君脫下的外袍一邊說:“蘭兒自昨日回來便不怎麼說話,問她也不說。”
何翊挽著自己夫人,先讓夫人落座,自己才轉身坐下,才繼續道:“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瞧著不像。”
“或許悄悄去母親那邊問問,這邊再等兩天再看,興許只是近來多雨,人也跟著鬱悶些。”
聽著夫君與自己的想法一致,上官惠不覺捂嘴淺笑。
“夫人又笑什麼?”
“我已經找人去母親那邊打聽。”
何翊聞言也跟著一笑。
六部之中,禮部可算是清水衙門,不到祭祀科舉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相較其他官員,禮部的人身上總多少有些別樣的疏離感。
別個不知,上官惠卻知自己夫君並非那種高冷之人,恰恰相反,何翊為人熱忱,性情爽朗,若非如此,當年眾多追求者裡,論相貌資歷,怎麼都輪不上清貧的他。
得知去打聽的人也是無功而返,上官惠反倒安心許多,想著多半便是夫君所說的天氣緣故。
近來的確連著下了好幾天大雨,女兒這次也是比預計晚回了一天,前一日狂風大雨,母親那邊派人冒雨送來訊息,說讓淑蘭留多一日。
當晚更是連連滾雷,她這個已經當了別人孃親的,也被外間雨聲吵鬧得無法入睡,最終還是自己夫君幫著捂了耳朵,這才勉強好些,到了天亮,還被夫君以此逗笑了一番。
“既然母親那邊也說沒事,夫人便不要憂心了,蘭兒雖是女子,我瞧著卻不知勝過多少男兒。”
“你這當爹的倒也稀奇,多的是那恨不得生他兒子的,似你這般,只一個女兒,卻是格外昂首挺胸還不忘時時在人前誇讚的,恐怕這天下也是獨此一份。”
“獨一份的女兒,獨一份的夫君,夫人以後也是可以大膽在外邊炫耀了。”
何翊說完朗聲大笑,倒是上官惠,反被說得臉一熱,不禁伸手往夫君身上便是一錘:“如今在家,你這般沒個正形倒也罷了,去了部裡,可千萬仔細,小心尚書大人說你。”
“卻是哪個總在外頭編排我堂堂禮部,哪裡就都是些古板僵直的死腦筋了。縱是尚書大人,也從不避諱讓我們知曉他們夫妻感情深厚。”
上官惠眼尖,掃見外頭似有人影一閃,慌忙也止住夫君道:
“好了好了,雖說家裡並無外人,總歸還是要有些樣子,回頭讓蘭兒見了,倒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