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馬也沒了蹤影。天光雖暗,有雪映著,藏人也不易,那賊大概是撤了。沒奈何,李克用只得退回了洞中,他一身都吃虎血澆透了,這般溼著身子走回營可不好受的。史敬思向老和尚討了柴禾來,不多會,老和尚扶著個小沙彌,拄著杖篤篤地過來了。李克用流矢套上了史敬思脫下的外袍,李嗣恩光身蹲著,偎著火也不動。
老和尚道:“貴人降臨石室,和尚有失迎迓,死罪死罪!”李克用上前行佛禮道:“老佛陀,是克用死罪,入佛山卻不來拜佛!”僧儼和尚還了禮,道:“貴人,這裡有十方檀越佈施的衣裳,和尚揀了兩套,權與貴人禦寒!”小沙彌便捧了上來,李克用流矢接了,這老子雖是衰老,眼睛卻明亮,神情慈和,大概是有些道行的。老和尚隨即轉了身,朝洞口走去,嘴裡還叨叨地念道:“死在這諸佛檻內,也算是得了正報,阿彌陀佛!”
李克用持火隨著,和尚到了虎屍前,行了個佛禮,便閉眼轉球念頌起經文來。李克用站在一邊不吭聲,見和尚開了目,便道:“克用罪過,竟在佛地殺生!”僧儼和尚笑了笑道:“十方世界,何處不是佛地。貴人不必掛心,此也是因果前定。貴人也要不記恨縱虎放箭之人才好!”李克用道:“老佛陀可識得這縱虎放箭之人?”僧儼和尚道:“貴人何必問來,此人亦終不能傷害貴人!”便拄杖往回走。
李克用便換了話:“老佛陀,克用只是一個胡人,怎得以貴人相稱?”僧儼和尚道:“胡人、漢人,都是佛種,都有佛性。貴人,這一洞神佛,可分得清胡漢?”
李克用道:“這都是神佛菩薩,凡人可好相比!”老和尚道:“不然!眾生皆佛,和尚觀貴人亦一菩薩也!”李克用道:“克用只是軍漢,如何便是菩薩?”僧儼和尚指著窟中大佛道:“貴人可知此佛是誰?”李克用搖頭。僧儼道:“便是四百多年前,住在此處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珪)!拓跋氏於漢時吃喚做東胡,與現在雲州地界上的退渾人本是一兄一弟。這太武皇帝也是個軍漢,他在位時殺伐四方,毀佛滅教。如今,其國不在,其種不在,留下的便只有此了!”李克用見老和尚將他與帝王相擬,便問道:“以老佛陀看,我這個軍漢可及得太武帝這個軍漢?”僧儼和尚道:“都是佛種,都有佛性!”李克用嫌他含糊,索性明問道:“克用此番東戍蔚州,已違了家尊的意,也不知吉凶禍福如何,望老佛陀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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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儼和尚道:“老和尚冢中枯骨,如何知得吉凶禍福!既是有緣相識,和尚願送貴人四句佛謁: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一切行無常,不死則不生!”李克用聽了不懂,再要問。老和尚卻向佛禮道:“貴人止步,和尚體枯,得坐坐去,公若無急事,可在此捱上一宿!”李克用將佛謁唸了又念,終究糊塗,只隱約覺得意思是好的。丟開了,三人割著虎肉吃了一個飽,便和著衣在氈席上臥了,不管那賊是蓋寓還是誰,既動了手,不得便這麼了了,或許便在路上伏著,捱上一宿是穩便的,若能神接太武帝,倒是大快事!
史敬思、李嗣恩倆個倒不敢睡,輪流值著。也不知什時候,李克用便從著騎到了新城西北的毗沙門天王祠,才進祠門,李盡忠便道:“二主,這井水又湧出來了!”李克用一看,果然有水源源不斷地從井口湧出。劉魏娘道:“地泉陰類,如今上湧,當非佳兆!”李克用便到了祠內,張汙落遞給他一碗酒,他便捧了拜在天王像前道:“天王,我乃沙陀李克用,天子宗親,欲復太宗皇帝之業,故來拜謁,今入院門而井水沸,不知主何吉凶禍福,願天王開示!”便酹酒在地。良久,也不見有何神異顯跡,不由地便勃然大怒,遂起身拔刀嚷道:“你有神異,可開口說話,不然,拽你下座!”言未畢,那天王兩目一瞪,左手一舒,掌中神鼠便竄下地來,如狼般大小。天王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