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個穿深色布裙的肥實婦人,中人長短,眼大鼻短,臉大頸短,肚大腰短,身長腿短,臂長手短,陋得很!蔡溫球低聲道:“二二十年前可是個美人!”
王仙芝走下階低頭叉手道:“大嫂,王二回來了!”何氏迫兩步,連戳幾下喝道:“王澤!你是回來了,我家長滿人呢?做人要有人心,這屍腔子裡入不了豬狗吧?你自個掏掏摸摸!”婦人又將手戳了戳,繼續道:“你常年在外做賊,幹得那些賊勾當,我也不說,只不幹出滅族的事,關老孃腿事!你在外面,家裡誰給照料的?啊?不是我家長滿?昨晚長安他娘屋裡進了漢子,不是長滿拿著送官的?你婦人出了這種事沒臉,要回孃家去。我跟長滿說:‘送送你嬸孃兒,花樣的婦人,莫敗了王家的臉面!’這不是情義?我家長滿不歇腳送去,才入城,娘也未曾見,聽人說‘你叔回了,在津頭卸米!’抬腳便往津頭赴,這不是情義?哎!王澤!都說你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一個親侄子因著你陷了官,你一聲也不問過來,嘿!這是個什道理?你敢說你那屍腔子沒蹲豬臥狗?”
王仙芝給婦人一頓數落下來,人也有些懵了。畢老孃明明說的是進了賊,怎的便成了進了漢子,怎的又叫敗了王家的臉面?雖則有疑,也知他嫂子自來是刀子嘴,平白也要割砍人的,也不糾結,問道:“大嫂,我也未見著長滿,到家才聽趙家的嚷了一句話,說是吃衙裡捆了,說的又不明白!”何氏將手狠狠一拍,指著道:“殺千刀的!殺千刀的!便知道你知道!知道了你坐屋裡歡噪噪的吃酒吃肉?你屍腔子裡有個人心沒?長滿要是有個好壞,你哥破了墳也放你不過的!”
“大嫂!只管恁的罵怎的!”
季逵忍不得嚷了一句。何氏一怔,手指著罵道:“憨奴!誰是你大嫂來!洗淨剝幹了你也進不了我王家的欄廄!還有徐大臉你們幾個,褲底捂嘴咬人的狗才,老孃行得端正,舉動不違於禮,不怕賊鱉亂咬!”王仙芝見婦人氣焰愈發騰上來了,稍大聲道:“大嫂,這都是客人,怎的胡亂衝犯!長滿犯的什事,要怎的打理,這是緊要話!”婦人聽了竟嗚咽起來。蓋洪幾個在屋裡是大氣也不敢出了。哭了一陣何氏斷斷續續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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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王重隱見饑民圍住了王仙芝幾個,便往州衙裡求告。沒想官衙裡誰也不理會他,反而說他早上送來的那人醒了,說並不是賊。而是與他嬸有姦情,又說王重隱年長無婦,故起了妒害之心,要致他於死地。王重隱如何聽得這話,以為這官吏被賊人買通了,要陷他。於是罵了起來,這官吏便呵人動手,王重隱憤不過奪了杖,打翻了幾個。最後衙兵過來,箭矢逼著,便給拿到獄裡去了。
末了,何氏道:“現在的官,只要得錢,沒有不了的帳!你是有良心的,速將了錢贖出人來還我!”王仙芝一時沒說話,扞拒官吏可不是小錢可了帳的!何氏見王仙芝不介面,迫過去連推搡道:“王澤!王澤!你侄子不是為你陷進去的?你這些年做賊勾當,賺下了多少賊錢財?今日這一船也不知道要賺多少!我子母倆個平時可沒要你一個錢,這事你要不管——不將錢出來,老孃一把火燒了你宅屋,再往長垣燒去,誰也快活不成!”揚著手便在王仙芝臉上批了兩下。
徐唐莒忙走出來道:“大嫂,二哥一船糧都力饑民搶了!”何氏鼓目嚷道:“徐大臉子,少來幫腔做勢,敢是要掏你的口袋?”蔡溫球賠笑道:“嫂嫂,真給搶了,這頓飯還是畢老孃施散的!”婦人急得愣住了,鬆了鉗在王仙芝襟前的手,猛轉身嚎哭著往外走。王仙芝追過去道:“大嫂,別說長滿是為王二陷進去的,便不是,王二舍了這身皮肉墜地也要救他出來,只不急在這一時!”婦人看了看他,兀自哭出門去了。
:()殘唐五代第一部:王風委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