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抱著,靜靜地埋在他懷裡,沒有調動起一絲表情。
他之前瞞著謝惟自己重生之事的時候,有太多事情想要去問他。
比如謝惟上一世是怎麼死的,為何在殺他之前又多此一舉將他送回魔界,為何要煉靈印,今世的法場不穩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終於前世今生全部攤開了,他卻又不想問了。
上一世謝惟親手把自己送入魔界,今世反又將他囚禁起來不讓魔界之人找到。
他想做什麼,什麼目的,孟惘從來猜不明白。
就算是像百里繹說的“天道限制”又怎樣,謝惟對他的情感已為荊棘刺骨,孟惘累了,不想再費心思去為那人開脫了。
他沒力氣再去原諒他。
那人也不需要他原諒,他會強制,會壓迫,會威逼利誘,會軟硬兼施。
謝惟握住他的手腕放到唇邊,溫柔地吻他腕骨處的道侶印。
那處有他的名字。
孟惘眸光陰晦,猛然掙開他的手。
謝惟將他攬得更緊,一下下輕撫他的後腦,嘴唇幾度張合,只乾澀道了一句——
“是師兄不好,對不起。”
他每天來的時間都不固定,有時長有時短,到今日傍晚時便離開了。
孟惘抱著被子側身半蜷,闔著眼睛,意識空冥沉浮,卻無半分睡意。
在昏沉與清醒的交界處徘徊到後半夜,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
隨即他便怔住了。
現在的他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對面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對方仍是同印象中那般一手託著腮勾唇笑看他,語氣邪魅輕快——
“可算拉回來了,謝惟真是好手段。”
百里繹戳戳他的臉,“他倒是能耐,把你識海封的嚴嚴實實的,光是感應你的神魂就費了我不少功夫,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
“你當時是半修半魔沒有啟用魔血的狀態吧,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容易封了你的識海。”
孟惘漠然地看著他。
不到沒有退路的絕處,他並不想調起百里一族的天魔血脈,不想真正入魔。
他當時仍是抱著期冀,想著和那人解釋,想著他們以後的路。
對方邊打量邊道,“怎麼又白了那麼多?陰森森的。”
幽黑色的瞳終於動了一動,移開視線,平淡道——
“本來就不像人。”
現在靈丹沒了,靈氣沒了,自然更沒有修士的樣子了。
“看來這次是徹底鬧掰了,我還是建議你回魔界,他的手法太偏激了,還不如我的好。”
孟惘抬眸看向他,“你希望我幫百里夏蘭攻取修真界,重新統一四界麼?”
對方彎了彎唇角,纖細蔥白的指尖把玩著桌上的碧青瓷杯,有些答非所問,“夏蘭這個人,對我最是忠心。”
“她親眼見過我一千年前對魔尊之位有多執著,她陪我一路走來,受我影響頗深。”
“我死後,她用盡手段強撐了七百多年,為了魔界,更是為了守住當年……”
百里繹垂眸,給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看著杯中清澈水面上的倒影——
“你姑姑也有放不下的東西。”
孟惘沉默半晌,眼眶酸澀,張了張口,只覺喉頭髮緊,沒有發聲。
百里夏蘭沒有錯。
百里繹沒有錯。
謝惟也沒有錯。
百里繹口口聲聲說是他“阿爹”。
百里夏蘭理所當然地喚他“念兒”。
謝惟一次次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他們都沒有錯。
錯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