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隨著年齡增長,謝惟不再那麼明顯地展露任性和孤僻,或者換句話說——
他會偽裝了。
直到有一天,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衣服上沾上點兒血都要皺眉的大師兄,竟然撿了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
小孩兒身上都被雨水淋透,只一雙幽墨的眼睛黑得發亮,眼角微微下垂,抬眸看人的時候一副可憐樣,乖巧的很。
也就是孟惘。
孟惘成了他唯一的例外。
如果說他帶那小孩兒回南墟真是因其有木靈伴生,資質絕佳百年難遇。
但傅靖元卻想不通孟惘是如何能讓如此不近人情的人注意到他並甘願用心教育他的。
他問過謝惟,也沒得到什麼可信的答案。
不過那天在去潯仙道之前,他趁著孟惘不在又隨口問了一嘴,得到的回答卻十分深思熟慮,好像是在回憶上萬年前的往事——
“並不是見了一面就帶回來的,第一面是在夜裡趕路時,他在路中間吃死人肉,血腥味很重,我以為是什麼邪物用劍把他挑開了,他就記恨上我了。”
“沒想到他會等我,我再一次出境處理委託時第二次見到了他,但我沒認出來。他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趁我不備咬了我一口,手指骨關節咬斷了,後來又用靈力接上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傅靖元卻是一驚,以謝惟那個性子,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
“但念他年齡太小又不過是個凡人,我沒殺他。”
“……我把他的嘴封上了,用靈力。”
當時的謝惟說到這兒還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人看來簡直是毛骨悚然。
“第三次見他是在一個樹林裡,離上次見面不過三天,我知道他一直在找我。”
“他很餓,也不兇了,一看見我就掉眼淚,因為張不開嘴,就一直紅著眼睛哭,也不出聲……”謝惟頓了頓,補充了三個字,“很可憐。”
“他要來牽我的手,我躲開了,我說他太髒,他聽懂了我的話,正好那天又下雨,他就去樹下水窪裡捧著積水洗了洗臉和手,又朝衣服上擦……”
謝惟語氣平淡,眸光卻柔和了下來,“我一蹲下身他就雙手輕輕捧著我的臉,用臉蹭我,眼淚黏乎乎的,我知道他在求我解開法術,他想吃東西。”
“但我突然就想讓他一輩子這樣,不想給他解開了。”
他語勢陡轉,傅靖元聽得心驚膽戰。
“你不知道我看他那樣子有多開心,我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
那時候的他在對謝惟的認知裡又默默加了一個詞——
變態。
“但是他太可憐,我又不忍心讓他捱餓,”謝惟徐徐說道,“法術解開後,他立馬就要去找吃的,然後我就掐著他的脖子,問他願不願意跟我走,以後只聽我一個人的話,他點頭了。”
他為什麼點頭你心裡沒有數嗎……
傅靖元努力維持著表情管理,真是場酣暢淋漓的“你情我願”。
很明顯就是被取悅到了所以才把人帶回來養啊……
但是孟惘後來為什麼不記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