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重新抬起頭看他。
孟惘對上他的視線,於輕薄月光下看清了那雙眼睛,不禁有些犯憷。
他是完全不瞭解謝惟的,但是謝惟卻十分了解他。
他是謝惟養大的。
不論真假,那人也確實是偏袒寵溺他,但也是真的在控制他。
不同於傅靖元總是叫他“小惘”以表親近,謝惟叫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那種所屬、歸屬與掌控的感覺異常強烈。
眼角驀地傳來冰涼的觸感,睫毛忍不住輕輕煽動一下。
謝惟用指尖撫上他潮溼紅暈的眼尾,眸中冷意終於消退,語氣輕了下來,“聽話。”
聽什麼話。
孟惘憋屈地想,可憐兮兮地“嗯”了一聲。
他的手並沒有放下來,指腹恨不得流連輾轉對方的每一寸肌膚。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只見他雙唇翕動似是有話要說,但片刻後又轉化為一聲輕不可察的嘆息——
“……回去吧。”
謝惟帶著他上了無妄劍,孟惘從身後抱住他腰,將臉貼在他的肩膀上,悶頭沒有說話。
“……以後不會了。”
孟惘一頓,抬了抬頭,下巴抵在他的肩窩,“什麼?”
“以後不會對你說那種話了。”謝惟騰出一隻手來揉揉他的發頂,“別傷心。”
“哪種話?”
“讓你不要和別人接觸。”
孟惘愣怔片刻,“師兄不介意了?”
謝惟神色從容——
“再有下次我會處理,不會再牽連你。”
雖不知他說的“處理”是指什麼,但直覺不會是什麼明智且理性正常的方法,又重新趴回到他的肩處,用臉輕輕蹭了蹭他的脖頸。
鬼城這一遭耗費了他大量心神,在與蒙面人的對戰中又將魔氣靈力呼叫到極致,此時夜風拂來,他感受著那人身上的溫度,精神身體都不自覺地放鬆下來,視線逐漸迷糊,頭腦也不甚清明。
“……孟惘,先別睡。”
他隱約聽到謝惟的聲音,輕闔上的眼睛又微微睜開,摟住身前人的脖頸用額髮蹭蹭他的耳廓。
困時的孟惘甜膩粘軟的不像話。
謝惟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御劍的速度提了一倍,輕聲道,“……快到了。”
沉荼
這次鬼城城門提前開啟於下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他們自回到南墟境的第二天傍晚便被天玄召去了朱茵臺,問了幾個城內與魔修的概況,然謝惟並沒有將遁歷之事說出,傅靖元和孟惘幾人見狀也都默契地閉口不提。
其實這樣最好,畢竟對於遁歷這種上界之物千年難遇,若是稍一走漏風聲,他們怕是要被推到風浪口尖上。
半柱香後他們從朱茵臺出來,謝惟被天玄單獨留了下來談些什麼,孟惘與傅靖元他們分開,慢悠悠朝著月華殿的方向走去。
垂眸看著鋪散著清和月光的青石板路,兩邊樹木簇成一條狹窄幽潮的小道,他一步一步地踩在間隔的石板上,額髮被風拂在臉側,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孟惘有片刻的走神。
這條路他走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