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惘抬手抹了抹眼淚,委屈地彎下唇角,磕磕絆絆道,“你都難受了我還問你……我一點都不好,你都吐血了……”
他沒想到謝惟會那麼大的反應,明明在說前幾句時都還好好的,可一說到在什麼地方死的時候他的反應就極為異常起來。
孟惘只覺他說的這個夢有來龍去脈也有前因後果,像是真的一樣,就下意識想去問個明白。
但他那個“下意識”簡直跟魔怔了一般,在謝惟已經有異樣的情況下還控制不住去問“怎麼死的”。
萬一謝惟因為這個夢生了心魔呢。
孟惘越想越傷心,眼淚止不住往外流,他倒在謝惟的身邊背對著他,緊抿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窩在被窩裡自個兒默哭去了。
謝惟愣怔片刻,沒忍住抬了抬唇角,眼中笑意收不住,施了個清潔術將床褥和衣服上的血跡清掉,轉身從背後抱住他,手繞到孟惘面前摸了一把……
溼淋淋的,都能洗手了。
他將他摟入懷中,微微掀開被子吻了吻他柔軟的發頂,帶著氣血虧損的氣音——
“小可憐,你這樣我心疼。”
他伸手慢慢揉按著孟惘的後頸,指尖用力恰到好處,語氣輕柔——
“不怪你,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擔心我。”
“小孩一樣,這麼容易傷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擦著那人臉上的淚,因為看不到他的臉,所以動作格外細心溫柔,指腹緩緩摩挲著,生怕戳到他的眼睛。
孟惘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謝惟短短三句話讓他心底酥軟一片,那股愧疚和傷心勁兒漸漸淡了下去,眼底仍是溼溼的,好歹眼淚止住了。
他轉過去摟住那人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
謝惟輕拍他的後背,“睡覺吧,明天帶你去人界。”
他在別人面前都不是這樣的,他能打也抗打,從沒在外人面前流過眼淚,就算被他那瘋爹又是穿腹又是斷骨的也從沒有叫過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單單在謝惟面前如此矯情,眼淚也是說來就來。
傅靖元之前就一邊磕瓜子一邊吐槽過——
“真是被慣的不行了,要沒你大師兄我看你穿腸破肚也能咔咔亂殺,一有你大師兄對面罵你一句就得哼哼唧唧跑去告狀。”
“你大師兄還說什麼雛鳥情結,他要成天餓著你讓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看你還雛鳥吧,早成老鷹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可不就是慣的……”
孟惘當時也是剛滿十六,只覺得傅靖元這人的嘴實在太惡毒,又礙於師兄弟身份不能直接對他動手,一氣之下一掌轟塌了他主殿的一面牆。
誰知他的明蘭殿那麼不穩固,牆塌了之後天花板也開始塌,這面塌完那面塌,最後諾大的明蘭殿只剩下不到一半,其餘都成了廢墟。
“你這……築基沒築好。”他看著眨眼間變成殘垣的大殿,乾巴巴道。
傅靖元整潔貴氣的衣袍上被蓋了一層塵土,臉色黑成鍋底,那也是他第一次聽到那懶貨情真意切地罵人——
“築你大爺!”
當時的明蘭殿幾乎是重修了一遍,用了一個月還多的時間,在那期間傅靖元抱著被子枕頭憤恨又霸道地搬進了南繁殿的偏殿。
孟惘自覺理虧也就沒說什麼,任他住了,甚至還親自給他收拾了一下。
後來想想其實他那二師兄說的也在理,只不過被點出來的某人有些氣急敗壞罷了。
陳府
次日清晨。
人界藍田鎮的秋蔞街上——
孟惘一眨不眨地盯著攤前小販手中的動作。
“誒那個……給我來一串。”有人喊道。
“我也要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