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漠問詢:“是天還沒有亮嗎?”
顧漠未曾睡著, 一直掐著點在數時間, 天光沒有亮起,他的心情也一點一點沉重起來。
“是極夜來了。”他摸了摸陶水冰涼的小手,捂在自己掌心中暖著, 選擇對她實話實說, “可能不會再天亮了……”
極夜的驟降意料之外, 也在情理之中。
饒是陶水提前做過心理準備, 也驚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我們要怎麼辦?”
顧漠揉著她睡僵的臂肘與腰背,聞言頓了頓, 嘗試開口回答:“別怕,我會去周圍探探看有沒有路, 你先和駱駝待在這兒, 等我找到就回來……”
兩人說話的功夫,荒野裡呼嘯而過的凜風變得更大了, 竄入耳中像是驚悚的鬼哭狼嚎。
更說不定, 真的是有虎視眈眈的野物在沙風裡嚎叫。
顧漠想到這裡, 留下陶水獨自去尋路的想法一下子凝滯起來, 他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讓陶水隻身留在原地。
他立刻停下了話頭,改口道:“還是我們一起去找吧。”
“好啊。”陶水點點頭, 她都無所謂, 只要是同顧漠在一起就好。
況且沒有顧漠替她捂手取暖, 她在帳坑裡越待越冷,還不如跟著一起出去走走活動舒展下身體。
兩人做好了計劃,卻沒立即動身,而是先吃起趕路前的早食來墊墊肚子。
提前煮熟的狼肉乾已經沒剩多少,顧漠撕下一些肉絲餵給陶水,又從懷裡取出被他體溫暖著的水囊遞給她喝。
而輪到他自己吃的時候,那塊熟肉剩下的部分卻沒捨得再動用,而是趁著陶水沒注意,隨意啃吃了一些生的狼肉骨飽腹。
顧漠不在乎生熟,他能吃生的,可陶水不行,那些剩餘的熟狼肉都得留給她。
兩人快速解決完朝食,這回陶水沒再坐駱駝,而是要求下來陪著顧漠一起走,讓野駱駝馱著筐裡的重物,以便給他減輕負擔。
漫布空中的風沙濃密混沌,沒有東昇西落的太陽或夜空中的星斗可以指路,兩人前往北部駐地只能全仰仗唯一具備方向感的顧漠謹慎探路。
陶水被顧漠牢牢牽著,緊躲在他身後側避風行進。
饒是如此,她還是被肆虐的峻風颳得踉蹌不已,短短一小段距離裡差點被吹跑好幾次,再被顧漠穩穩牽抱回來。
與此同時,顧漠的探路也並不那麼順利。
他只能在狂風走石的頻繁變換風向中,乘隙找到風沙略微變清明的短暫時機,再借由幽微復明的光線快速判斷出下一次前進的準確方向。
這種寶貴的時機甚少,因而陶水和顧漠大多數時間都在滯留等待,幾乎沒走多遠便又要停下,進度相當緩慢。
走走停停許久,又到了該吃午食的時候。
滿面沙霜的顧漠將野駱駝栓系在一處下坡,與陶水側坐在它的腹側,拿出筐裡的肉乾開始簡單解決今日的午飯。
沒有帳坑可以遮擋,這回陶水瞧得清清楚楚,顧漠喂完她,轉過身自己吃嚼的是還沒有煮烤過的生狼肉。
狼肉很柴,沒有烹製過的風乾狼肉更是肉質硬柴離譜,味道還又腥又衝,令人難以下嚥。
陶水抿喝著水囊裡溫水的動作一停,心裡渾不是滋味起來。
另一頭,避著她大口吃完生肉的顧漠擦抹了下嘴角,將剩餘的生肉骨又放回筐裡遮好,方才回過身來看陶水。>r />
卻發現陶水睜著一雙剪水秋瞳般水波瀲灩的杏眸,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霧濛濛的眼眸裡泛著水汽。
“在看什麼?”顧漠笑了笑,將她抱進懷裡。
他沒想得到陶水的同情,也沒把自己吃生肉的舉措當成邀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