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槍傷的對比之下顯得無足輕重。疼得劇烈喘息,溫熱的血順著臉頰、下頜留到地面,她的目光還是定定地望向那扇窗,哪怕下一刻就會擁抱死亡,她也要弄清那殺手的身份。
這個想法彷彿刺刀,尖銳地扎進被疼痛麻痺的精神,攪散了蒙在眼前的白霧,艾波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
她還沒死,子彈沒有打中心臟和大動脈。
西多尼亞的嗓音尖得能刺穿耳膜,面龐擋住了視野裡烏雲密佈的天空,溫熱的液體砸在臉上,艾波喘著粗氣,竭盡全力說道:“肺…血液……”
衣服被割開,血液像是沒有盡頭般流失。
撕拉一聲響,西多尼亞撕開身上的裙子,用撕下來的布條將她緊緊勒住,希望止住胸口源源不斷流失的血液。
側臥並不能減少疼痛,艾波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她看見西多尼亞站起來發瘋般地命令著男人去找擔架和針筒,蕩起的破碎裙襬浸透她的血。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嘴巴里的血無論如何都止不住。艾波拿不準具體時長,疼痛在逐漸褪去,思緒不由自主地渾噩。
巴勒莫褪去灰暗,視野裡的一切景物勾出一層炫彩的邊,如光穿過稜鏡般光怪陸離,像是科幻電影裡的迷醉畫面。理智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遠離。她竟做起了夢。
十分可恥的夢。那個被她推遠的、今日就要離開西西里的美國人不可思議地出現。他撲到了她的身旁,雙手顫抖,不敢觸碰她。
意識模糊的艾波忍不住想要笑,想要催促他,想要握上他的手。
沒等他下定決心摸上她的手,擔架終於來了。她被搬上汽車,炫光的世界裡,俊美非凡的美國人理所當然地也蒙上七彩的光芒,如夢似幻。
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艾波洛妮亞看見他被按住跪在地上,吉里安諾想要揍他的臉,被皮肖塔攔下,高大的西西里人轉而往他的肚子上猛錘了兩拳,是一種讓人看了忍不住胃部緊縮的力道。他全然沒有反抗,朝地上吐了兩口血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
艾波迷迷糊糊地想到,原來殺手是邁克爾柯里昂啊。他可真行。
失血過多的副作用終於出現,寒意冰封大地般籠罩,艾波洛妮亞沉入了深淵。
艾波夢見了十八歲那一年的夏天。
高考結束,她考上了心宜的大學,肆無忌憚地玩了一個月後,她開始覺得無聊,跑去父親的武術培訓班。
師兄們都喜歡她,給她買棒冰,又搬來小凳子,在練功場邊上安排了專座。三伏天的陽光穿過剔透的玻璃,照在小豆丁們通紅的小臉蛋,認真得可愛,空氣中瀰漫著汗水和練功墊的味道。
某天下課,艾波看到二師兄、三師兄正在用登記了學員資料的電腦看影片,鬼鬼祟祟的。
“你們在看什麼?瞎看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心電腦中毒!”
二師兄彷彿被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