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這笑帶著些小心翼翼,彷彿她是某種會被驚擾的小動物。
他可真好看。彷彿微風拂過原野,虞美人肆意絢爛,以風的節律輕輕晃動身姿。
艾波洛尼亞輕輕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笑。”
邁克爾怔然,臉上的笑意隨即擴大,他說:“以後你會經常見到的。”
假裝沒有聽懂這話裡的潛臺詞,艾波洛尼亞一面邁步向咖啡館走去,一面問道:“你的臉怎麼了?我爸爸說你經常擦鼻涕,可是昨天看你,似乎沒有準備手帕。是好了嗎?”
今天咖啡館前的水井廣場人格外地多,很多上了年紀的夫人都從屋子裡走出來,坐在水井邊曬太陽、織毛衣。
在維太裡先生和老夫人們的注視下,邁克爾為少女拉開椅子,確認她落座且舒適後,才解釋說:“之前被人揍了一拳,骨頭碎了,壓迫了面中的神經。現在鼻竇被長錯位的骨頭壓迫,會不由自主地流鼻涕。這兩天,塔查醫生給我敷了一種藥,可以暫時緩解這個症狀。”
艾波洛尼亞咦了一聲,好奇地湊近看他那半張歪歪扭扭的臉。
邁克爾因她的靠近而本能地緊張,又因為這靠近產生莫大的渴望,希望她再近一些,最好近到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吐息……
“是麻醉劑嗎?”
邁克爾儘量不去看她那雙棕色帶紫的大眼睛,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忍住一些不合時宜的渴望,回答:“應該是的,這半張臉沒有知覺,非常麻木。”
“真的嗎?”艾波洛尼亞瞪大眼睛,飛快地瞥了眼不遠處的父親,惡作劇般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邁克爾一時凝固住了。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到了臉上,刻骨的戰慄從她觸控到的面板擴散,經由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捉住那隻手,像舔舐奶油一樣,親吻她小手的每一處。
女孩渾然不知,一個勁兒地問:“是什麼感覺?像隔了一層東西,還是完全沒有觸感?”
邁克爾有理由懷疑艾波洛尼亞在勾引他,視線在她那張如夢似幻的精巧臉龐上逡巡,妄圖找到些端倪。
半晌,邁克爾無奈回答:“只有一點輕微的觸感,就像晚風吹過面頰一樣。”
艾波洛尼亞失望地啊了一聲,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突然用英語說道:“那很適合做刺青紋身時的敷料。”
在保守的西西里人眼裡,紋身和墮落、離經叛道畫等號,這是一個不該出自艾波洛尼亞口中的詞語。
邁克爾愣了一下,也用英語問:“你想要紋身嗎?”
艾波洛尼亞搖搖頭,又用回義大利語:“我是完美的,不需要這些花紋點綴。”
她確實是完美的。邁克爾見過不少美人,有好萊塢的明星、上流社會的交際花、金尊玉貴的公主,還有兼具白美人和黑美人優點的凱……沒有一個像她那麼完美,鮮活而充滿魅力。
邁克爾想要讚美她,卻找不到合適的辭藻,無論多絢爛的詞彙在她面前都會黯然失色。於是最終,他只能吶吶地點頭。
好在艾波洛尼亞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想要得到回答。邁克爾暗自鬆了一口氣,又為自己的笨拙升起些微懊惱。
注意力又飛到了另外的地方,她問:“那個人為什麼要揍你?美國不是法制社會嗎?你為什麼不報警?”
一連串問題讓邁克爾無從招架,他本可以隨意地找個理由、編個故事,但望著少女那雙盈著疑惑的純淨眼眸,所有的謊言似乎都變得罪惡。他決定對這個認識一週不到、卻想要共度餘生的女人坦白。
他沉默了兩秒,說:“請寬恕我,接下來的話,為了避免語義上的誤會,我會用英語說。”
艾波洛尼亞察覺到他的鄭重,也用英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