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非常荒謬的事情,藝術家明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那是一個越接觸越害怕的角色,而阿列特如果不是身處險地他絕不會與這樣一個人合作,他們為何會突然像朋友一樣坐在這裡聊天?看起來模糊的記憶中藝術家甚至是自己這個皇帝的議長!他想不起這一切的因果了,但這件事就這麼發生了,他現在絕不認為這是單純的幻境夢境那麼簡單,從那股可怕的力量能投映到現實開始,阿列特再也不會認為死亡之海只是一個幻境,在遙遠的時空之中一定有著一個地方,現在看見的一切都是那裡正在發生的事情。
心中驚懼無比,就像是一隻刺蝟感受到了危險炸開了全身的刺。
分明知道自己和藝術家現在還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可危險的感覺始終縈繞心頭,想要拔腿就跑離開這裡,但是雙腿就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而且這裡是哪裡他都不清楚,又該往哪兒跑?
他努力平靜下來:“所以死亡之海在伊爾文眼中是什麼?”
“伊爾文選擇了從人類生物的角度去解釋這個東西,但他所說的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人提出了,只不過出於某種原因,統治者們選擇了讓所有人遺忘它。伊爾文說時間就是一條首尾相接的河流,從一個點順流而下總是會回到出發的地方,因此他引入了人類哲學一直討論不休的一個問題,什麼是人的本我?純粹的、不夾雜外物、不受影響的本我?”
藝術家翹起了腿,漫不經心的講述著伊爾文在死前寫下的這些東西。
“知道一個古老的哲學問題——‘忒修斯之船’麼?”
“聽人提起過。”阿列特說,“大意是講的一條遠行的船在不斷地修修補補,最後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零件是出發時的原件,最後提問者想討論的是這條船還是不是原本那條船。”
“這個問題普遍認為由將近三千年前的普魯塔克提出,‘the ship of these’算是最古老的思想實驗之一,從這個問題延展出了無數哲學思想,但其中最關鍵的東西卻被人為的抹去了,所有科學家和哲學大師都不願去提起,這就是死亡之海的存在,說是海洋,其實從形式論述上來看更像一條河流,只不過這條河太寬,寬到如同大海。因為這個東西一旦被證明存在,那麼將會殺死人類社會,顛覆人類締造的千年文明,哲學也會因此死亡。”藝術家嗤笑了兩聲,似乎有某種不屑的情緒,“這幾千年來,旁敲側擊提出這個東西的人不是沒有,但都要抱著決然赴死的心態去了解它,因為這與生物求生的本能相牴觸,非大意志者不敢踏入其中,而大多數哲學家科學家都會受到人類生物本性的桎梏,沒有人願意砸掉自己的飯碗不是麼?這才是我喜歡伊爾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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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特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藝術家說的話太過狂妄武斷:“如果這個東西真的那麼可怕,可以毀滅人類的文明,那統治集團更應該積極尋找辦法應對才對,以帝國統治層的睿智,不可能做鴕鳥行為。”
“忒修斯之船這個問題的提出就意味著終結,因為死亡之海殺死了它,在時間的尺度上,總會有一個時間點會再次出現一摸一樣的船。我們身處的宇宙維度沒有無限的物質,而任何一個學過排列組合的中學生都知道,這隻有有限個解,數學題與現實宇宙的區別僅僅是多出了空間上的兩條軸線而已,但那仍是有限的。”
阿列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角,無意識地開始大量出汗,羊皮書在他的膝蓋上不可察覺地振動,那是他的腿在發抖。他有些慌了,他怕藝術家接下來說的東西,怕的要死。
“一旦你從這個角度理解了死亡之海,就會自然而然出現一個疑問,我們人類的核心本我是什麼?是大腦?是心臟?還是什麼?”藝術家循循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