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你為何要告訴阿璃這些?…
阿璃什麼都不想知道,阿璃只想和阿孃在一起!”
阿璃已泣不成聲,著實不想承受那些,她本不知道的不幸。
“好孩子,阿孃知你傷心,可阿孃對不住你孃親的託付,往後不能陪你了,你須自己照顧好自己。
往後的日子還長,也不知你會有什麼境遇,但你身上流著的,是大乾最尊貴的血脈!”
尊貴?阿璃從有生以來,只知自己卑賤。
從沒想過,尊貴這個詞,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每日只想著和阿孃能吃飽肚子,平安度日。
如今,這樣的念想也成了奢望,阿孃卻說自己尊貴。
阿璃心裡只剩悲苦,只覺得這“尊貴”既虛無又諷刺。
阿璃一面哭得傷心,一面不住地搖頭,實在沒法相信,阿孃說得這些都是真的。
齊福兒顫抖著從枕下取出一個小木盒。
“阿璃,這是你孃親留給你的東西…”
阿璃開啟木盒,取出那一截裝著信箋的空心木棍。
“這是重要的證物,事關你外祖家一門的冤屈,你定要收好!”
還有一塊合歡花玉佩,阿璃隨手拿在手心看著。
“這是御賜之物,亦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你的生父,乃是當今天子!”齊福兒鄭重說道。
天子,不就是大乾的皇帝?!
阿璃震驚又惶恐地看著齊福兒,旁人也許夢寐以求的事,她不但沒有半點驚喜,心裡根本不知該如何消解。
“阿孃!您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您不是說阿爹在天上,阿璃以為自己早就沒了阿爹的。”
齊福兒嘆了一口氣,眼淚早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阿孃不想你難過,便從小這麼哄你。你的父親貴為皇帝,我們今生都不知該如何才能見到,豈不就是高高在上,在遙不可及的天上?”
“既然如此,阿孃今日為何要告知我?
日後只剩阿璃一個人,您讓阿璃該怎麼辦?”
阿璃茫然無措地問道。
“阿孃也不知,你能否與你父親相認。你孃親臨終時說,就看天意吧。
當年,她給你取了名字,就匆匆去了。”
齊福兒已虛弱不堪,神情恍然地追憶著往昔。
“名字?…”阿璃好奇地問。
“嗯,你一出生便離了孃親,‘阿璃’只是我心裡感慨,喚你的乳名。
你出生那晚的月色特別美,月亮又大又圓,月光如流水一般散發著琉璃的光澤。
你有一個既美又好聽的名字,璃月。”
“可是阿璃不要好聽的名字,更不想要什麼尊貴的血脈,阿璃只想要阿孃陪著。
阿孃,你別離開阿璃好不好?”
阿璃哽咽地祈求著,儘管這祈求如此蒼白無力。
“好孩子,阿孃的身體辦不到了,魂魄定會時時掛念著你。
你的父親是當朝陛下,外祖曾是鎮國公,母親亦是當年上京城第一才女。
孩子,你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好地過下去,萬不可辱沒了身上尊貴的血脈。”
“阿孃!!…我不要!…”
阿璃終於支撐不住,痛哭失聲。
齊福兒不知該如何安慰,破敗的屋裡,只空餘嘆息。
夜色漸漸深沉,好像長得沒有盡頭。
齊福兒漸漸闔上眼,徹底沒了氣息。
“阿孃!!…您醒醒啊!…”
阿璃不安地晃動齊福兒,可怎麼也無濟於事,淚水一陣凌亂地肆虐後,她終是平靜下來。
阿孃這一晚對她說的話,好似比過去的十數年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