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竟好看得要命。
他之前怎麼就沒有早早地認出來,那個每二十年便來討債的冤家,是葉秉燭呢?
北渚正漫無邊際地想著,唇上忽然一痛,竟然是葉秉燭咬了自己一口!
鮮血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腥甜的,北渚並不喜歡。他正要抱怨斥責,抬眼才發現葉秉燭正沉著眼皮,用一種北渚從未見過的裹挾著濃重慾望的眼神睨著他。
“咳咳!”
十分煞風景的聲音。
葉秉燭聽不見,北渚卻一清二楚。
“你們倒是好興致,”楊絮張開扇面,擋住了自己的臉,可視線卻從扇骨的間隙之中穿透了過來,“可是有人要過來了。”
北渚這次終於推開了葉秉燭。
長夜清寂,這裡鬧出的動靜不小,果然有人來檢視情況。
北渚對上楊絮戲謔的眼神,道:“我欠你一個人情……但別想我這麼輕易原諒你!”
按楊絮的瞭解,北渚說出這樣的話,哪怕再彆扭,氣也會消了。楊絮故作無奈,苦笑道:“我救你是因為不想你死,為了我自己而已,算不得人情。你既然不想見到我,那我便走吧。”
說罷,他乘風而起,單薄的衣袂隨風翻飛,勾勒得這柳樹精形銷骨立。北渚不知心中是個什麼滋味,楊絮便已經徹底消失。
他是怪楊絮的。他與楊絮那麼多年的交情,可楊絮卻絕口不提與嶽凜的事情,好像從未將自己當做過朋友。
“是你的朋友?”葉秉燭雖觸碰不到陰界,但心中有了猜測。
北渚沒有否認“朋友”二字,只胡亂地點點頭。
他們互相攙扶著爬起身,來到已經沒有了掙扎能力,奄奄一息的異獸面前。
它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卻還在用剩下的那隻眼睛瞪著他們。
北渚道:“人族只在陽界,妖鬼族只在陰界,兩界之間互不可干擾,這是天地秩序。可為何這異獸能傷到陽界的我們,也能被陰界的妖鬼制服?難道……”
難道跨通陰陽已經被實現?!
是池安,還是其他人?
到底這些異獸從何而來,又是被誰指揮著在京師害人?
這時,遠處忽然有燭火,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在迴廊處探頭探腦,看起來膽怯懦弱又笨拙可笑。
“葉兄?葉兄!你沒事吧?”
是張陵楓。
葉秉燭道:“張陵楓?你怎的在館舍?”
張陵楓道:“我爹將我趕出了家門,我沒地兒去……哎,這是什麼怪物!”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張陵楓舉高了手中燭火,終於看清了地上苟延殘喘的異獸,當即嚇得一個趔趄,腿上一軟,坐在了地上。
夜涼如水,再想到方才的動靜,張陵楓又是驚懼又是不可置信。一半人一半畜牲,這是個什麼怪物啊?!聽說近日京城不太平,莫非就是此物作祟?連滾帶爬地挪了幾步,張陵楓狼狽地坐在葉秉燭腳下,試探著問:“方才是你在打殺這東西?”
葉秉燭:“……”若是他點頭,恐怕自己都不信。
北渚道:“是我與他合力制服!”
見異獸進氣少出氣多,沒了反抗掙扎的力氣,張陵楓才稍稍安下心。
“好厲害好厲害!”張陵楓抱拳搖了搖,認定了北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又用怪異卻莫名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葉秉燭,道,“我看你做葉秉燭的相好有些可惜了,嗚,做道士也可惜了。如今邊關不寧,仁兄你若投軍,準能掙個萬戶侯!”
這人心驚膽戰,嘴巴卻還是一樣討厭。
葉秉燭提著他的後脖,將人提溜起來,道:“既然你也來了,便去尋個繩子,與我合力將異獸捆了,明日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