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架馬車回往望京內城。
到隴春堂藥鋪時,相繼停了下來。
桑盈素手微抬,掀簾子,對馬車前的柳府小廝囑託道:“到了,你且去藥鋪替我把東西取了。”
“夫人,小的這就去。”
小廝跳下馬車前駕,淺揖一禮後去了隴春堂。
桑盈回到馬車裡等候。
桑覓知道,阿姐這是順道取藥。
可人若生病,才需要吃藥。
國子祭酒柳大人府上,有誰在看病吃藥嗎?
不過,桑覓也不關心其他人。
她索性問道:“阿姐,你在吃藥嗎?”
桑盈說:“是養身體的藥。”
桑覓一貫平靜的面容,如今也不由得起了波瀾。
“你要養身體嗎?”
桑盈帶著幾分無奈輕笑著,未作回答。
不多時,小廝取了備好的藥材回來。
桑盈接了藥材,攏上車簾。
車伕駕車,輪轂再度轉動。
桑覓悶悶地看著阿姐,嗅到了藥材的苦味濃息,她只覺得如今的阿姐,像眼前這包藥材一樣,乾巴巴的,箇中滋味,細細嗅聞才可知。
桑盈見她蹙眉出神,淺笑中帶著幾分寬慰,徐徐說道:“覓兒,我嫁元良許久,一無所出,婆母難免有所著急,她找了信得過的大夫,替我診了脈,說是我體弱,要按照方子,堅持服藥,好生調養才能懷上孩子,這藥也就是養身體的藥,你不必擔心。”
桑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阿姐的身體,哪裡會這麼差?
難道是出閣後,許久沒有喝過她泡的花茶了?
桑覓想起謝老夫人之前喝的藥。
黑乎乎的,一聞便知苦澀異常。
桑覓心中很不是滋味:“姐夫他,就這麼讓你天天喝藥受罪?”
柳元良不該是這種人。
在桑覓的印象中,這位姐夫,與姐姐恩愛有加。
桑盈抱著那沉沉的藥材,眼眸低垂:“這事怪不得元良,與人成家沒那麼簡單,你不僅僅是嫁給了一個男人,更是嫁給了他的家庭,我一無所出,婆母責難,元良他有心護我,也是無力,他也不好,罔顧孝道,同他母親作對……”
桑覓無言。
桑盈伸出一隻手,搭在了她肩上:“總之,你別擔心阿姐,過好自己的日子。”
桑覓遲疑片刻,倏然問道:“如果,天天喝藥的是我呢,阿姐,你又作何想法?”
此言一出,桑盈啞口。
心中黑白,其實早已瞭然。
桑盈眼眶一紅,再度垂下了頭:“阿姐,自是不願,讓覓兒受委屈,但女子嫁人之後,諸多為難與苦楚,終究只能自己消解,咱們姐妹倆,受父母庇佑長大,不可再給父親和母親添麻煩。”
桑家,算不上什麼高門大戶。
柳元良身為國子監祭酒,官居四品。
刑部侍郎的女兒嫁給他,可一點也不委屈。
桑盈與他成婚已近四年。
整整四年,一無所出。
柳元良未抬美妾進門,待她已是格外寬厚。
桑盈思來想去之下,諸多苦果,唯有自己先受著。
桑覓對姐姐的顧慮,亦有所覺察。
“阿姐,你考慮得太多了。”
阿姐不像她這麼駑鈍愚蠢。
只懂殺人埋屍。
阿姐是世上,最蕙質蘭心的女子。
桑覓的心口,此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抽動。
她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桑盈朝她笑了笑:“人生在世,總有那麼一點難處。”
桑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