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馬車“轟”的一聲落入水中。
鋪天蓋地的冷水侵襲身體的時候。
束言想。
就這樣死了吧。
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他像個木偶般,和馬車一起緩緩下沉。
他看見了周圍四散的魚兒,看見了大哥,看見了妹妹。
和妹妹住在靈堂時,妹妹唸咒之餘,會逗著那隻大黑貓,跟他閒聊。
他知曉妹妹是在開導他。
他什麼都懂。
甚至於,比普通人懂的要多。
正是因為懂的太多,看透了人性,看透了人世。
才會在面對泥潭般的人生時,選擇了躺平。
就在他想闔上眼,結束這毫無意義的一生時。
那匹馬兒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馬兒四個蹄子拼命倒騰,仰著脖子,看著上方光亮的水面。
馬兒在自救。
煙火人間,各有遺憾,遺憾才是人生常態。
回想自己的一生,他竟連匹馬兒都不如。
這一刻,他心底忽然燃起了強烈的不甘。
他擺著臂膀,朝著馬兒的方向遊了過去。
抓著馬鬃,雙腿用力,和馬兒一起朝著水面浮去。
束言頭一次發現,馬兒原來是會游泳的。
湖水冰冷,他的四肢已經失去了知覺。
抑鬱症患者的意志力,往往比正常人要強大。
束言病懨懨的身體,硬生生和馬兒一起浮出了水面。
當第一口凌冽的空氣灌入肺腑時。
束言有種重生了的感覺。
呼吸太急,空氣摻雜了水汽。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半晌後,四下環顧,發現他和馬兒現在身處堰塞湖靠近山邊的最裡側。
這裡地勢險絕,砍柴摘野菜的百姓都不會涉足此地。
他抱著馬兒的脖子,瞅準裡側凸起的一塊岩石,蹬著腿兒和馬兒一起朝那個方向遊。
這是一匹棗紅色的乘用馬。
和那些皮毛油亮,非黑即白的馬兒不同。
這匹馬兒明顯常年幹體力活,溼了的皮毛,粗糙澀手。
束言拍了拍馬兒的頭:“今日,你我若是能活下去,你我皆是新生。”
等逐漸靠近岩石邊時,束言才發現,那塊岩石裡面有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山洞邊緣被幹枯的藤蔓遮擋,無風自鼓。
一股股摻雜著臭氣的風,從山洞中吹出來。
束言常年不出屋,最愛的便是看書。
實踐欠缺,理論卻是門清。
有風的山洞,便證明,裡面有出口。
他鬆開馬兒,爬上岩石,又轉身回頭,伸出手,拉住了馬兒的前蹄。
馬兒似是怔了一下,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束言一眼,藉著束言的力道朝岩石上爬。
四個蹄子的,行走雖快,攀爬起來卻沒有兩腳獸靈活。
束言和馬兒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馬兒拉到岩石上。
一人一馬走進了洞穴。
而此時的大理寺,腸繩已被取來。
束長安拿著那一捆幹成肉乾的繩子,放在武鳴面前,蹲身緩聲道:“你的腸子……我們幫你找到了……”
武鳴震驚般定住,無神渙散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束長安手上的繩子。
半晌後。
忽然顫著手,接過腸繩,捂在懷裡,仰天痛哭。
那種似悲鳴,似痛苦的哭聲, 聽的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抓鬼招魂送入墳,誰說我是正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