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羅馬時期那麼興盛,但是王國境內仍然保留了一些像樣的私人洗浴設施和傳統。
隨著加熱的水填滿了浴池,整個房間內都充滿了潮溼、粘稠的水蒸汽,喬瓦尼走到佈滿霧氣的鏡子前面,用手將一片鏡面擦乾。
鏡中的男人有一張充滿男性特徵的臉,高聳的眉骨和鼻樑,方形的下頜,和眉毛一樣濃密的胸毛從鎖骨下,佈滿整個胸膛,一直蔓延到腹部,在肚臍下變成一條黑色分明的線,盡頭隱沒在霧氣中。
熱水從小腿開始包裹住身體,然後再到大腿,毛孔自然地張開,血液在全身血管裡因為熱度加速流淌著。
喬瓦尼抬著頭,看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
他想起那個自己成為大人的那個午後。
本來那天他是應該和父親一起去郊外狩獵,但是因為生病,他被留了下來。
那天他睡到下午,太陽從窗戶照射在他的臉上,讓他本就發痛的眼睛更加難受,他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一些聲響,他叫了幾聲保姆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只好渴著嗓子爬起來,向那扇不斷髮出聲音的小門走近,他想弄清楚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於是踮著腳從視窗裡好奇地看了進去。
他見到了此生最噁心的畫面。
他的母親是阿基坦公主,父親是英國國王,從他有記憶開始,父母間的伉儷情深就在他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象,在他看來,丈夫應該全身心地愛護妻子,而妻子則該全身心地依賴丈夫,愛情該是世間溫柔浪漫的情感,是世界上最為堅貞和永恆的承諾。
而非暴力和骯髒。
保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和修道院的修士一起央求他不要將所見之事說出去。
他沒有照做,極度的噁心中,他將白天目睹的一切都告訴了父親,從此之後,宮廷裡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兩個人。
此後很多年,窗縫裡詭異的場景依舊是他心頭的陰霾。
而現在,他找到了應對舊事最好的良藥。
他的左手沒入溫熱的水中。喬瓦尼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雙藍色的雙眸。
他微微開口,在唇齒間,輕輕地念出那個名字。
“伊莎·布蘭切特。”
······
塞德力之行的結束,意味著回到王城的日子來臨了。
喬瓦尼騎在馬上,目光劃過布蘭切特家族人的臉,最後停在了最右邊那位金髮小姐的身上。
她還是和來時那樣,深深地低著頭,讓人幾乎看不到她的臉。
喬瓦尼出神地想著,誰能想到,看上去這麼謙卑的布蘭切特小姐,發起怒來也會用項鍊打人耳光呢?
迪亞娜輕輕咳嗽一聲。
他的視線停留得有些過久了。
喬瓦尼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看向布蘭切特伯爵,相比來時,多了幾分親和地說,“布蘭切特伯爵,非常感謝您的招待,這是我迄今為止最愉快的一次旅行,我相信在您的治下格洛斯特將成為英國最美麗的領地。”
尤里·布蘭切特受寵若驚地行了個禮,他看起來完全沒想到自己能得到這麼高的讚揚,“您、您過獎了陛下。”
喬瓦尼對安娜夫人微微點了點頭,“有勞您的招待。”
安娜夫人幽綠的眸子露出不見底的笑意,“格洛斯特領隨時期待您的再次光臨。”
利蘭作為王子多米尼特的侍酒騎士,也要在這次一起回到王都,他今年已經十五歲,再有一年就達到被冊封的最低年齡,一旦被冊封為真正的騎士,他到時候就有資格使用個人紋章、參加比武大會等貴族權力。
利蘭吻了吻安娜夫人的手,“請多保重。”
安娜夫人點了點頭,吻了吻孩子的臉頰,“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