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出餐廳。 外面不像餐廳裡那樣暖和,他把手深深插進口袋,偷來的錢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困境,這讓他感到很不爽。
唉,或許去安德烈斯家裡住一會?可他家又哪兒呢?他也沒能記住他的電話號碼。早知道跟安娜詢問附近有沒有便宜的旅店了。卡爾回不了家,他家在慕尼黑,如今他身處西柏林,被一圈的民主德國包圍,哪逃得出去?
憂愁迫使他掏出他的香菸,習慣性地就叼進嘴裡。考慮到他根本不吸菸的習慣,這種衝動很奇怪。 他把它們扔進了最近的垃圾桶,這個舉動感覺奇怪地具有象徵意義。 他現在成了一個新的卡爾,一個不偷東西(現在他感覺:士兵拿走戰利品哪裡屬於偷竊?)也不抽菸的人。
他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廣告被街燈照亮,推銷著他不認識的產品——可口可樂、李維斯牛仔褲。他只認識德國芬達。這些品牌代表著一個不同的世界,一個沒有他而繼續前進的世界。
街角的報攤吸引了他的眼球。頭條新聞用粗體字寫著——“與東方緩和關係?”和“鮑伊震撼柏林!”緩和?搖滾樂?這些詞他無法理解,這些概念來自他虛構的過去中不存在的未來。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報攤,閃爍的霓虹燈在一排排報紙和雜誌上投下詭異的光芒。他瀏覽著頭條新聞,心臟怦怦直跳。這些不是軍事電報或宣傳傳單。這些是另一種現實的報道——戰爭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冷戰緊張局勢和蓬勃發展的青年文化。
掏出芬尼,他換了一份當地報紙,開啟報紙時手指微微顫抖。
第一頁是一張兩名男子握手的照片,一人身著西裝,面容嚴肅,另一人則更年輕、更開朗。照片說明寫道:“德國總理維利·勃蘭特會見蘇聯總理阿列克謝·柯西金,為改善東西德關係帶來希望。”
卡爾癱坐在附近的長椅上,沉重的訊息讓他心力交瘁。戰爭結束了。德國戰敗了。而他,卡爾·施瓦茨,忠誠計程車兵,第三帝國的化身,卻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迷失在了精神迷霧中。
他感覺自己又要昏過去了。漢斯怎麼了?他是真實存在的嗎?在這個被鈉粹黨衛隊唾棄、和平談判佔據頭條新聞的新世界裡,他又處於什麼位置?淚水湧上他的眼眶,很快滑落,滴在報紙上,暈染了墨水列印的粗體黑字。
吸吸鼻子,抹掉眼淚,他把報紙撕爛成碎片,又揉成一團,抬手將它高高舉起。本想把碎紙扔丟在地上踩幾腳,可他站定不動幾秒鐘後,還是垂頭喪氣地把它扔進垃圾桶裡。
他要去柏林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