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詠唱,全城鼎沸。
明日就是三月三,臨安城內要舉行“真武會”,屆時城內會有一番熱鬧。
錢塘門外的皇家觀宇佑聖觀明日會設定醮事,侍奉香火,祭天祈福。
官家也會降賜御香,修崇醮錄,安排朝賀。
諸宮道宇、諸軍寨及殿司衙皆需奉侍香火,貴家士庶亦設醮祈恩,即便是家中無錢設醮的窮困百姓也會酌水獻花,以示虔誠。
御街上早早開張的商鋪都在撣灰打掃,有條不紊地準備開始一天的營生。
鄉里的農戶早已進城來挑著新鮮薺菜野貨在街邊叫賣。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薺菜”視為“聚財”,三月三當日家家戶戶皆缺不得這一把青翠的春色。
隗槐與趙重幻二人走過十里御街去錢塘縣衙當差,路過下瓦子時突然聽見巷子裡一陣吵嚷。
就見三個男人揪住一個瘦弱的男人推推搡搡往外走。
其中有個沙啞的聲音還在高聲叫嚷著:“杜鵬,你不能怪哥哥不講情面,你既打殺了那人,我也就不能徇私枉法!實在是對不住你了!------”
那個被揪住的年輕男人早慌了手腳,俊秀文氣的臉上一片煞白,褙子已經殘破,幞頭也是歪歪斜斜,全身狼狽不堪,口中嘟嘟囔囔,似心神已潰:“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
趙重幻遠遠聽到此語耳際驀地一動,拉住隗槐道:“那邊呼呼喝喝的,咱們看看去!”
隗槐也注意到那邊動靜,趕緊點頭附和。
周圍開張的街坊早已聚作一團,都指指點點在看熱鬧。
“你們一大早這是作甚?”二人到了那群人跟前,隗槐拿出差役的架勢高冷喝道。
三人見他二人過來,立刻露出焦急又謙卑的笑。
其中一個短褂打扮的壯漢趕緊道:“二位官爺來得正巧,我等正要將一個殺人犯給送到縣衙去!那,就是這位!”
“他真殺人了?”隗槐左右打量了下被抓的文弱男子,詫異道,“殺了誰?”
“小人杜飛,是做收蠟生意的。死的是我一位新認識的朋友,喚焦三的!昨日小人不在家,去鄉里收貨,留賤內在家。”
“因為過節,所以是早去早回,連夜趕回來等艮山門開便回家了。哪知不巧昨日傍晚焦三來訪,正好碰到我兄弟杜鵬也從太學放假歸家,不知因何起了口舌,二人一番拳腳,沒料我兄弟竟失手將焦三給打殺了!”
“我早上回來發現了這番底故,雖然我兄弟情深,但思前想後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只好將兄弟送去衙門投案自首,也好求大老爺明察秋毫,饒了兄弟一命!”
杜飛是個體態矮壯的中年男人,衣著較體面,就是長袍邊角和腳上粘了些許香灰水漿,想來回家匆忙還未來得及收拾。
他面上雖驚慌卻仍舊有禮有節,顯然是個長袖善舞、諳於逢迎的生意人。
趙重幻一聲不吭立在一旁。
她望著杜飛緊緊抓著杜鵬手腕的手,指甲縫隙裡些許烏印,手背青筋粗暴,好似極為緊張這弟弟的安危。
她又看了下杜鵬,他文弱的臉上表情迷惘又痛苦,顯然頭腦因為這打殺人的重創而失了理智。
隗槐被杜飛一串話說得有點暈,他沒料到今日這一大早隨意一關心就關心出個打殺人的案子來,他有點不知所措地瞥了眼趙重幻。
“死者現在何處?”趙重幻問道。
杜飛趕緊道:“就在我家!小人不敢私自動他!“
“這樣吧,我們先去現場看看!”趙重幻平板板的臉上無甚表情,卻有條不紊道,“杜家大哥,麻煩你遣個人去縣衙報案!我們先去你家裡看一看死者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