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懷有些困惑地看看那白色布帛:“這不過便是一塊普通白布,如何做得了證據?”
趙重幻麻利地一掂手,將布帛給翻了過來,湊近燭火示意他看——
原來,在白色布帛最不起眼的側邊角落裡,赫然蓋有“大理寺署”幾個陽雕陰刻的篆字大紅印章。
“這是大理寺的裹屍布!昨夜偷走詩兒她們的人就裹著這個帶走她們的!”
趙重幻老神在在地用手指點了點印章。
她抬眸望著他,繼續道,“這也是我昨日才發現的,大抵是大理寺的主簿為了官署物資的管理便宜,特地命人加蓋的,以防疏漏!”
謝長懷卻依舊凝著她,眉梢微揚,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解釋解釋昨夜送她回去後她又溜達到何處逞英雄去了?
見他不言,趙重幻立刻想到這茬,不由頓然有點撓頭的衝動。
“你昨晚讓我不要再探平章府,沒說不準探大理寺啊!”她咕噥。
“你——”
謝長懷平生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將來如何避免被她漚死的可能性。
她眉尖子一跳,瞬間自覺扯住他的袖子,明亮星墜的眸中閃出一點耍賴:“沒人發現我,我也沒怎麼用內力!只是趴在大理寺的房頂上睡了一覺,又跟了一段路!就幹了這些,其他甚也沒幹!”
她就差指天發願了!
謝長懷盯著她,須臾,微微一嘆,揉揉她的後腦勺:“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等會兒一次說清吧!”
“走,我們先離開此處!等一下我詳細再跟你說!”
趙重幻自然瞧出他的擔憂,邊將裹屍布塞回那個木桶藁草之下邊匆匆道。
“不是說留著做證據嗎?”謝長懷奇怪。
“人家是好心,救人的,我不能坑了人家!反正有劉管家的懸牌做擋箭牌,我們就權當不知道吧!”
趙重幻瞭解自己並非什麼剛直不變通的性子。
有些人,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對所有人都是好事!
“無論此案是朝堂黨爭,還是禍害少女,偷‘屍體’的人必定是為保全詩兒等一干人的性命才會如此行事。”
在她心中,只要三個無辜可憐的少女能活下去,便是讓她說幾句瞎話,哪怕是栽贓嫁禍某些個惡人她也在所不惜。
謝長懷聞言眸光一粼,深深凝視著她,雅讓的眉眼間不自禁露出幾分欣賞的莞爾笑意。
“除了不聽話外,其實我們趙小差爺確實非凡人也!”他低低呢喃一句。
他對她的正直嚴肅、悲憫慈悲越發心有所動——她原來並非是一個抱令守律、膠柱鼓瑟的固執之人。
她有她的是非判斷與行事秉性,正義與是非,只以無辜之人的性命曲直為論,絕不會泥古不化,抱殘守缺。
暗光下,聽他用這般磁醇玉叩般的聲音誇讚她,令她不由頰上一熱。
“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她輕輕推推他。
謝長懷笑著頷首,拉起她的腕子,端著蠟燭照亮,率先往樓梯而去:“我走前,你小心!”
趙重幻望著他峻挺的背影,心中潮暖。
她不由瞅瞅他拉著她的那隻白淨有力的手,心裡暗忖:怎麼一位高門貴公子竟能如此體諒人呢?
不容她繼續感嘆,腳下步子加快,須臾二人便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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