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都知,廖先生,人帶回來了!”
王遷傲慢的神色這時顯出幾分奉迎與恭謹,率先對著坐在角落裡的二人道。
然後他才回頭衝著手下呼喝道,“快將人犯綁上刑具!”
不容趙重幻深想,邏卒們聞令立刻上前想去掉她的鎖子,好將她押向一側高大猙獰的粗木刑架上。
可是,魏行卻沒有馬上鬆開鎖子,反而用力攥了下鎖鏈,目光冷凝得睇著他們。
幾個邏卒見此情形,登時有點躊躇地彼此面面相視了一下,繼而趕緊向魏行使眼色。
適才校場一幕他們亦看在眼中——
雖然不瞭解這個緝回來的少年如何得罪了平章府,但是單單見她戴著鎖子卻依舊能無所畏懼、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救人的舉動,連他們這些個旁觀者都不自禁從心裡生出一兩分欽佩之意來。
而副都頭魏行向來又是個爽直好義的人,校場一番行事,自然更會對眼前少年衍出有幾分另眼相看的心思來。
可是,如今不但是宮中胡都知監督坐於一側,甚至還有一位人稱為平章府“賽諸葛”的幕客廖先生,也正虎視眈眈注視著眼前的場景。
他們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錯,否則連他們自己也可能一不小心給牽扯進去,得罪平章府,那就真得不償失了。
如今的世道,人人都知道平章大人要比官家更不能得罪!
不過,所幸魏行並沒有僵持幾息,很快還是將鎖鏈丟給了邏卒。
其中有個小鬍子的邏卒斗膽伸手趕緊接住,微微用力拉了一把趙重幻。
他們都心知肚明,若是魏行不收斂他臉上流露出的幾分欣賞人犯之色,那麼這個少年等會兒只可能被王遷等人折磨得更加厲害。
邏卒們故意粗魯地將她給推推搡搡綁上刑架。
而趙重幻並沒顯出什麼異常的神色來,淡定地任由他們行事,甚至還自己動了動手腕,試圖尋個舒服一點姿勢受縛。
很快,邏卒們綁縛好她就退至一邊。
而綁在邢架上的趙重幻只靜靜望著眼前一切。
她一雙眼中並無恐慌,淡定得倒教邏卒們又忍不住生了幾分敬佩來。
但凡進了皇城司的,哪個不是嚇得腿腳發軟,甚至襠下溼臭的?
要不也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得痛哭著喊冤叫屈,試圖辯白的!
哪裡有人如這位少年般從容不迫,全無惶恐害怕!
不過趙重幻倒並非真不擔心,她只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
既入了皇城司,自不可妄動。
無論她武功再如何高強到足以逃將出去,也不會肆意而為,因為若是逃跑,最後她只會是淪為欽犯,海捕宇內。
彼時,她再清白無辜,也都洗刷不清冤屈了!
她不能給虛門宗丟臉,更不能令師父無顏!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對偷偷摸摸躲在深山老林裡一輩子這樣的人生,並無甚興趣!
況且,既然廖瑩中會在此,她對賈平章尋找藉口抓她的動機確然十分好奇了——
莫非他們是認定她與十姨娘有關聯?
十姨娘一番心思深沉的金蟬脫殼,將平章府攪得天翻地覆,難道就是為了神秘人而來?
十姨娘身後隱藏的真正策劃者到底是誰?
他們尋找神秘人的目的為何?
他們與揭露薜荔園真相的幕後之人有無關聯?
抑或他們本就是同一批人?
有人當初給參政知事江萬里夜半留書,提醒神秘人被人從賈似道手上劫走一事,會不會也是這一批人所為?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