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受時代的影響,姥爺和爺爺那輩人差不離兒都有屬於自己的“綽號”。
爺爺身材高大,身板兒健碩,虎背熊腰,因此在圈子裡被戲稱為“狗熊”。
姥爺則因汗毛旺盛,從臉頰到下顎,到處都是,一段時間不刮,胡茬兒就猶如疾風勁草一般,恨不得遍佈全臉,因而在圈內得名“毛鬍子”。
我第一次知道他倆有“綽號”的時候,應該還在上幼兒園。
那時姥爺的語言功能尚未喪失,我至今依然能記得他的聲音。
或是受咽喉中長期有痰的影響,他的聲音時常會帶給我一種煙嗓的感覺,聲線較粗,笑起來很豪放。
當然,他脾氣也是蠻大的,屬於炮筒子性格,一點就著,但從未對我發過火。
因為奶奶去世的早,爺爺後來也找了一個東北老太太續絃當老伴兒,所以我的童年是在姥姥姥爺的呵護下度過的。
對我而言,我在姥姥家所享受到的照顧和疼愛,是絲毫不亞於作為正子正孫的我倆表哥的。
甚至於說,在他倆合夥整蠱我的時候,我反擊不力,反而被他倆再度放倒後哇哇大哭時,隔壁姥爺的臥室裡總會傳出一陣激烈的敲打床頭的聲音。
這時他哥兒倆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停止惡作劇的同時,並想方設法安撫我,避免等大人回來以後捱罵。
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實際上那個時候姥爺的腿腳已經不太靈便了,但他大腦還是非常清醒的。
之所以敲打床頭,是用來警告倆孫子,不要再繼續欺負我了。
而我這倆表哥,對於他們爺爺那種不怒自威的態度,還是非常忌憚的。
不然等大舅回來,我姥爺將火氣遷怒到大舅身上,那毋庸置疑,我這倆表哥就會順其自然的成為我大舅捱罵以後,首選的“報復”物件。
我跟姥爺之間的感情,應該就是在童年時期那段不斷保護和被保護的過程當中建立起來的。
按照時下流行的話來說,他應該就是我童年時期的“白月光”。
對他的感情不僅僅侷限在祖孫的關係上,更多的還有他對我的愛護、包容,以及我對他的無限信任和孩童時期的依賴。
少年時期雖然還沒有那麼深切的感悟,但第一次讓我感覺到那種血濃於水的祖孫之情,並在我內心深處掀起無限漣漪的時刻,應該是我去外地上學的第一年。
從去上學到我放假回來,中間大概隔了四個月的時間。
將近半年的光景,度過了我長那麼大以來,跟父母分別最久,相距最遠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從未離家那麼久過。
回來的路上,相繼乘坐了火車、動車、大巴車,著實是一段無比漫長且充滿奇妙的歸程之旅。
一路上,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著,父母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來歡迎自己的兒子從遠方歸來。
會想著,二中附近的小賣部還照常營業嗎?
一中外牆的牆皮都脫了,有沒有翻修一下?
六村小門那兒的“一線天”黑網咖還開嗎?
十一村對面的板麵店,之前生意一直就不太好,這會兒不會已經倒閉了吧......
事實證明,我確實也想多了。
對於我這個整日天馬行空思想的人來說,四個月的寄宿生活,半軍事化管理,身心和自由都受到了嚴重的束縛。
猶如牢獄一般的在校生活,導致我在放假的那一刻,好似一名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的刑事犯,突然接到了自己即將刑滿釋放的訊息後,在告別鐵窗生涯,走出監獄大門的那天起,對於自由的渴望,一度上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但短短的四個月的時間,不過才120天,2880個小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