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到底是要幹嘛。
所以,他也經常會出現拉褲子的情況。
因此,姥爺生前衣服總是東一塊兒油,西一片口水的,顯得很邋遢。
突然在他走以後,穿戴那麼整潔,患病期間長出來的鬍子也幫他颳了,臉也擦了一遍,反倒看起來比生病的時候年輕了幾歲。
坦率地說,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如此直觀的面對一具冷冰冰的遺體,而且還是自己的親人。
若換成非親非故的人,這個距離,多少還是會讓我有所牴觸的。
可他是誰?他是我的姥爺呀。
他是看我長大,對我百般疼愛的姥爺呀。
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的至親,是我從內心深處願意親近和愛戴的長輩。
此時此刻,我又怎會如此矯情,面對他的遺體,敬而遠之呢?
我走上前去,站在他的床邊,握緊他的手便不放下。
他的手冰涼,面板很粗糙,但還不至於僵硬。
或許,他還未走遠……
我弓下腰,附耳問道:“姥爺,我來啦。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能不能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是誰。我來晚了,你起來看看我,跟我說說話……”
媽媽站在我身後,拍了拍我的後背說:“稍微注意下,眼淚不要掉在你姥爺臉上。”
我直起腰板,依然沒有放下他的手,就這樣攥在手裡,彷彿他還沒有離開我,我想讓他冰涼的手掌感觸到我的溫度。
若此刻已踏上去往天國的路,那是否能因為我的召喚,再回來看看想念他的人……
在大佬知的引導下,我、父親、大舅、小舅,合力將姥爺的遺體慢慢抬到了擔架上。
大佬知在他身上放了幾枚銅錢後,又用兩層寫滿密密麻麻符文的紙覆蓋住他的遺體,隨後便大手一揮,讓我們抬起擔架,準備下樓,殯儀館的車就在樓下等著。
從走廊到電梯口,大概不到30米,但卻走得異常艱難,內心的巨大傷痛和一時難以釋然的悲愴席捲全身,只感到一陣陣窒息。
我站在最前方,抓住擔架一角,恍惚地掃視著站在各病房門口“圍觀”的病人和病屬,舉步維艱地向前推進。
等電梯的時候,大舅跟我說:“給姥爺喊喊,喊喊路,讓他記得回家的路……”
我淚眼朦朧地扭頭問道:“怎麼喊?”
父親說:“就喊,帶他回家啦,讓他跟緊我們,別跟丟了。”
我在心底躊躇幾秒後,在電梯門敞開的那一剎那,用略帶有抽噎的聲音喊道:“姥爺,咱們回家啦……”
可是,他真的還能回來嗎?
如果可以,又會是在什麼時候?
還需要再等多久?
這一切,都隨著一縷青煙飄然而去,再無答案。
留下的只是無限的思念和慨嘆。
此生緣分已盡,來世再做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