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處的一片山崖,密林樹冠上有一男一女。
雨師一手擋在眉梢,眺望魔軍撤軍方向,“龍貴當真冷血。”
風伯盤腿坐在她身邊,“敖闡這一招玩得夠絕,黎襄這老傢伙失算了。”
若非龍王親臨,下令命搜救隊伍轉守,魔軍定能輕鬆攻下此處,這樣一來,蛟龍族所有的犧牲都將付諸東流。
蛟龍營中,死寂一片。
蛟龍族腳下土地守住了,而敖純死了。
龍王忍痛割愛,寧願棄子也要完成大義,兵卒敬畏。
對於有心保留的鳳凰族來講,立刻跳入這個火坑為時尚早,他們選擇繼續我行我素。他們先是表露遺憾,一番痛心疾首,幾句哀悼,便踏上返途,鳳鳥也一併被召歸梧桐嶺。
走到如此地步,蛟龍族已無暇與他們計較得失。
敖闡下令放棄敖純一刻起,敖霖發覺他始終是看不透他的父王。
倒也該看透……
兩年之前,那一場幻境試煉,他在虛境之門後看見當年還原過的真相——他師父去世的真正原因。
他的父王,為達目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他不止是他們三人的父王,還是蛟龍族之首,身後領著肩負護世大任的蛟龍族軍,他不能為兒女私情牽絆。
成大事者不可徇私情嗎?
必要時,捨棄至親便是正確之選嗎?
坐上龍王之座便該放手一切嗎?
敖純的死,發人深省,敖霖一遍遍捫心自問。
他正欲離開營帳,要尋敖闡討要說法,外界便傳來動靜。
“站住!”
“尋大殿下。”
“大殿下的營帳,豈是爾等想入便入的!”
“卑職有大事稟報,還請通告一聲。”
“小小蛟兵罷了,能有什麼大事,看樣子兄臺是上一役退下來的傷兵,有傷且快去治傷……”
“站住!快!抓住他!”
一名蛟軍撞開營布,跌入帳內,身後牽扯進數名護衛軍。
血腥味撲往敖霖面門,正是從擅闖進來的人身上發出,他握著右手腕,虛弱的頭都抬不起。
“冒昧殿下,屬下這就將他捉拿,重罰!”護衛軍輕鬆鉗制住他,壓著他跪下。
“敖兄,是我!”傷員忙取下蛟龍族軍統一的銀盔,抬臉與敖霖對視,他不再刻意變聲,隱去的狐耳一併現形。
“蓮機兄……”敖霖驚詫一聲,“鬆開!退下!”
“是。”幾人退出營帳。
黎蓮機搖搖欲墜站不起身,腳下一軟,便往下栽倒。
敖霖忙去攙扶,僅堪堪抓住他的胳膊。
黎蓮機有所支撐,卻也無半分立身之力,最終還是滑跪地上去。
敖霖只好蹲下身子,“蓮機兄怎麼會在此處,還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西南三十里外的村落……敖純在那,快去!”
“什麼!敖純……敖純他不是……”
敖霖與敖純流有一條血脈,同樣會產生反應,他確實有過敖純離世的感應。
“他,還活著?”敖霖耐不住喜悅。
黎蓮機臉色病白到不似活人,他咬緊牙關說不出話,撐地的右手扯緊暗紅毯布,豆大汗珠如雨,青筋暴起。
“呃——”他痛呼一聲,毯布應聲被他撕碎, 手腕的布條有所鬆動,露出一道難以癒合的扎眼劍痕,冒血不止。
即便黎蓮機滿身血汙,可敖霖並未見得他身上有真實的大傷大痛,要說最嚴重的,便數他的腕傷,可憑敖霖的瞭解,黎蓮機絕非是如此傷痛便要大呼小叫的人。
“蓮機兄,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