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回想,除了這個夢,他再記不起分毫。如若不是先前有陌生的血腥味在他身上,而他左手又滿是血汙,他實在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做出瞭如此殺傷之事。
他這才想到根源,怪罪性地一下一下捶打下腹。
黎予滄看不得他傷害自己,抓住他的手臂:“你這是做什麼!”
黎蓮機勉強扯動嘴角,“那你為何還敢來這?不怕我傷害你嗎?”
黎予滄淚水再次決堤,“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總什麼都不同我講,你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對吧?你可是又想隻身承受?你不如向爹認個錯吧,他會幫你的!你會好起來的……一定可以!黎蓮機,你低頭吧!求、求你了……”
話落,她已泣不成聲。
“予滄乖。不哭。”黎蓮機用比較乾淨的右手捧起她的臉頰,拭去她的淚水,又強笑著道:“你這一哭,聒噪得我背疼,都這般大了,怎還哭鼻子上癮了。”
“黎蓮機,我怕……我怕呀!這兩日,族長已決定隨黎襄大將入戰,他本該在為調兵之事焦頭爛額,卻還是選在明日午時三刻,親審此事,足以證明此事非同一般,你若不道出實情,爹怎能保你!”
竟已將族長都驚動了,可見事端發展不可控制。若在平日,此事生在黎家管轄的南界,憑藉黎家大勢,盡力而為,不會擺不平,要怪只怪它偏偏生在這個節骨眼——大戰前夕,時節敏感。
不知此舉將被不懷好意的人扣上多少頂汙帽,許是會解讀成圖謀不軌。
抱歉了我的好妹妹,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能對義父、義母出手,是我黎蓮機不配讓黎家替我擋這一遭。更不能因我一人,而將黎家上下推至風口浪尖。
“我選第一種。”
…………
黎蓮機已收拾好了傷口,換上乾淨衣裳。
“真的要離開嗎?”
“予滄,我想聽你叫我一聲哥,好不好?”
黎予滄百般不願,不住搖頭:“我不!”
這太像從此一刀兩斷,永不相見,這般的道別她不准它發生。
黎蓮機怎會讀不出她那點小心思,目光柔和了些,“會再見的。一定會。”
驀地,黎蓮機腰間的渾天珠平白無故發出刺眼的光。
身處昏暗地牢,二人早已適應此處的晦暗無光,便被這光灼了雙眼。
他們抬手遮蔽時,黎蓮機耳畔再次迴響起先前的聲音:吾兒,為父在此等汝。
“爹?”黎蓮機一下急了。
黎予滄見此異狀,卻聞不得此聲,不明所以:“黎蓮機……”
他一下推開黎予滄,往牢房外衝。
“黎蓮機——”黎予滄趕緊尾隨出去,可為時已晚,出了地牢時,黎蓮機已不見蹤跡,倒是那幾排被她用迷香暗算的護衛還“呼呼”睡著。
…………
薄暮濃雲,皎皎孤月輪空,碧水瀟瀟。
黎蓮機循著夢境,尋到青丘東界,降在一面湖泊淺岸,傷痛下,他步履維艱,提劍四顧,分不清方向。
這時,對岸一座木屋及時亮起燈火,他方知此處便是他所尋之處。
混天珠陡地脫出他的腰身,懸浮於空,一俊逸男子身形漸顯,降落在地,有淺淡光暈伴身,一襲白衣宛若神靈。
“吾兒蓮機。”男子莞爾一笑。
黎蓮機一時呆住,只痴傻喚了句“爹”,絕非夢境,他是真真切切看清了他父親品貌。
男子翩翩行至黎蓮機面前,細細觀摩,不禁唏噓道:“一載又一載,花開花又曾幾謝,潮漲而又曾幾息,汝已這般大了。為父不才,這些年,苦了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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