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節,及笄禮。
日暮西垂,河岸邊風聲獵獵,少女的髮絲與衣襬在風中狂舞。
她高昂著頭,玉簪抵住白皙的脖頸,凹下去一個洞。
山巔露出一角月白長衫,拘魂的白無常等待已久;幾步之外是長滿黑鱗的暴君,用看籠中金絲雀兒一般的眼神看著她;河道兩岸是即將妖化的平民,等待她用鮮血來獻祭......
少女粲然一笑,脖頸凹下去那一處隨著玉簪的撤離回彈,有殷紅的血流出。
長滿黑鱗的暴君莫名地有些乾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笑意還未達眼底,就見少女一用力,玉簪戳進血肉。
她的動作很利落,幾個起落間,瓷白的脖頸上出現了好幾個血洞,殷紅的血噴射而出。
雪瓷色的頸,落梅色的血,一時間,叫人分不清是雪落寒梅,還是寒梅覆雪。
少女像秋末最後一隻赴死的蝶兒,落入水中。她看到岸邊的人們爭先恐後躍入水中,他們身上的黑色鱗片在夕陽下閃著詭異的光。
“當、當、當!”混沌鍾發出古老的、蒼茫的聲響,數不清的身影從殿宇中飛出,落在穹蒼宮後山。
後山的碑石上射出一道金光,金光褪去時,有修士念道:“星君——君若。”
“星君?迦南星君千年不見蹤跡,莫不是歸位了?”
“不對,迴歸君位,這封號和名字都不會換。”
“莫不是迦南星君身死道消,現在飛昇個新星君頂替了?”
“君若是誰?”
“沒聽過她的名姓,怎的突然飛昇?”
“可有人知道這君若的底細?”
......
君若只覺得自己應當是要死的,但睜開眼,卻站在一處碑石前。
不過一瞬,四面八方飛過來一群仙風道骨之人,當然了,有的人長得凶神惡煞的,但他是用飛的,那便應當是仙風道骨了。
人來得極快,君若剛想問這是哪兒,卻被擠到了一邊。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沒辦法,君若就找了最角落一處坐了下來,杵著下巴聽那些人掰扯她的底細。
這仙人們也這麼八卦的嗎?
君若是天佑國的乞兒,阿孃難產而死,沒多久,阿爹溺水而亡。
別人都當她是個災星,只有鄰居嬤嬤親親熱熱地喚她“囡囡”。
嬤嬤有個小孫子,叫作南星。嬤嬤死後,君若就帶著南星在破道觀裡安了家。
半個月前,天佑國上下生了一場疫病。這病著實古怪,淋了雨碰了水都會生出黑鱗。
有傳言說是被囚禁在天佑國的鮫人們的詛咒。
更詭異的是,君若的血竟然可以治病,她又不是鮫人,怎的卻能治病?
今日,天佑國公主扶桑和鮫人一道帶走了南星。君若不想變成禁臠,也無意成為活著的血庫,在天佑河旁自殺,沒想到卻意外飛昇。
君若就這樣從個愁吃愁穿的小乞丐一躍成了穹蒼宮的星君。
要不怎麼說這人生處處有驚喜呢!
“你是誰?”男子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好似喉間蘊著一汪清泉,吐出的每個字都在泉水中潤過。
君若仰著頭看他,面前的男子眼睛上覆著一層輕紗,也不知是不是個瞎的。
君若伸出二指,問:“這是幾?”
那男子怔忪了片刻,開懷大笑:“二,你就是君若星君吧?”
“那你是誰?”君若問,悄悄地把手指比成了三。
“三!我叫墨淵。”男子將手伸到君若面前,“來,我帶你熟悉熟悉穹蒼宮。”
君若將手交到男子手中,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男子的手虛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