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禁閉之後,忌風沒有妥協,他把送過來的吃食全都砸了,以絕食抗議。
忌同生這一回卻像是鐵了心似的,命人綁了他,掰開他的嘴往裡頭灌湯湯水水的。
這場較量斷斷續續持續了大半年,這大半年間忌風連房門都未曾踏出過。
沈氏最是看不得兒子受罪,她日日來哭,眼見著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
有一日,沈氏沒有來,忌同生將房門開啟,冷著嗓音對他說:“你母親要見你。”
忌風瘦了許多,沈氏更是如此,她躺在床上,兩頰凹陷。忌風恍惚間才發現,這半年母親恍若老了十多歲。
病來如山倒,沈氏去得很快,嚥氣前,沈氏握著忌風的手說:“風兒,母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乖,別跟你父親慪氣了,好好成婚,不然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沒有一個做兒女的能承受這一句,沈氏以她的死徹底拿捏住了忌風。
終於,忌風還是妥協了,同意娶李姿蘭,那個他甚至忘了長什麼樣的姑娘。
忌風的監禁被解除了,但他不再上山,一開始,他總是不分晝夜地坐在那株相遇的梅花樹下,漸漸地,便不再敢靠近,只遠遠地看著。
婚期就定在花朝節那日。婚禮前一天,忌風將那株梅花樹繫上紅綢,移栽到了院子裡,臨窗。
花朝節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山巔,紛揚起一陣梅花雨,幻化出玉奴兒的身形。
忌風睜開眼睛,昨夜未關窗,窗外的梅花樹在一夜之間盡數凋零,窗臺和地面上落滿了梅花。
忌風終是再也忍不住,用袖子掩住眼眸,起身時,袖子上暈了一大片的水漬。
鞭炮噼裡啪啦,吹吹打打中,忌風迎回了他的新娘。
忌風坐在高頭大馬上,往與月奴兒相遇的那個方向望去,不知她是否還記得約定?會不會在那裡等他?
希望她忘了吧,別等吧,畢竟他失約了!雖然腦子裡這麼想,但忌風卻不受控制地拉動了馬韁,馬兒偏離了既定的道路。
身後的人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忌風策馬狂奔,風兒在耳邊呼呼地響,仿若在放聲哭嚎。
忌風驅馬站定,成片的梅花林中少了一株梅,只留下個巨大的坑,深深地凹陷下去,黑黢黢的,一如他的心臟。
有人追了上來,低低地喚了一聲:“少爺,該回了,大家都等著呢!”
是啊!大家都等著呢!忌風最後望了一眼這片梅林,打馬離開了。
一身紅衣的玉奴兒從梅林一側走出來,她見著忌風的側臉,興奮地揮著手:“忌風!好久不見!”
可惜,忌風並未聽見,馬蹄聲的的作響,忌風一身紅衣翻飛,身形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視線裡。
忌風去而復回,忌同生的面色才稍微和緩些。
婚禮開始了,媒婆高呼:“一拜天地!”
忌風斂了眸子,只盯著自己的腳面,對著天地參拜。
若是他睜開眼好好地瞧一瞧,必定會瞧見玉奴兒正站在人群中,一身紅衣。
“二拜高堂。”
忌風對著忌同生拜下。
忌同生滿懷欣慰地看向忌風,心裡暢快極了!他的兒子自小便孝順,這一回,他又贏了。
忌風抬起頭時,忌同生的眸光一滯,那一瞬,他竟覺得他要失去他唯一的兒子了。
“夫妻對拜!”
忌風一拜,抬頭時,餘光瞥見一道紅色的身影,沒來由地心跳漏了半拍。他下意識地回頭,只瞧見憧憧人影中漏出一片紅色的衣角。
“送入洞房!”
儀式入了尾聲,喜宴便開始了。
眾人推杯換盞,忌風卻覺得眼前有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