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櫻還是第一次見這表舅老爺,只覺得對方的酒糟鼻,鼻孔略大。
縱使他比她還挨,可是兩人面對面站著,她也能瞧見兩個黑洞。
真是有傷大雅。
她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表舅老爺,然後說:
“這位老爺,我這螺螄粉是人間至味,跟大糞毫無關係,請勿胡亂造謠。另外,街坊們吃著開懷,我這便是一樁好買賣,與你有什麼干係?”
表舅老爺一聽,幾乎氣炸。
在鬍子巷,還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好一個不知深淺的,敢頂撞老爺我。來人啊,把鋪子給砸了,我看她還做什麼螺螄粉買賣!”
小廝們聽令,立即舉起碗碟凳子,就要往地上砸。
這下是連鋪子裡的夥計也嚇得四處逃散。
只有劉幹事還記得護住丁汝櫻,聲色俱厲地對一群大漢喊:
“你們做什麼?侍郎表舅老爺又怎麼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麼這樣欺負百姓,就不怕我們報官嗎!”
小廝們卻一邊砸,一邊哈哈大笑:
“好一個囂張的婆子!也不去打聽打聽,歡喜街能有幾個老爺,面子比我們老爺大!你們要報官?那就去呀,官人見了我們侍郎大人,還得下跪呢!”
劉幹事是本地人,自然知道表舅老爺在這一片的能量。
但她不能丟下小姐不管,故而還勉強支撐著,要與那群漢子吵嘴。
丁汝櫻默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覺得,劉幹事這人果然能處。
“劉幹事,無需與他們多嘴。”丁汝櫻說。
然後,她直接拎起那個沸騰的湯鍋,往門外一揚——
“直接動手便好!”
可憐表舅老爺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門口看熱鬧呢,被這滾燙的湯一潑,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小廝們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東西也顧不上砸,趕緊衝出去:
“老爺,你沒事吧老爺!”
而那趾高氣昂的老爺,此刻正抱著腿滾在地上,涕淚俱下地哀嚎。
丁汝櫻拍拍手,滿臉不在意:
“就問你們,現在還要不要報官?哦,報官之前,最好還是先請個郎中看看,不然你們老爺這腿,怕是要爛。”
她雖然有意給這勞什子老爺一點教訓,但也控制著,沒給人兜頭潑下。
大半鍋湯是潑在地上了,僅有一些落在他的雙腿上,權當嚇嚇他。
表舅老爺確實被嚇得夠嗆,畢竟兩足火辣辣地疼吶,定是燙下一層皮了!
他痛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小廝們更是著了慌。
一個說要趕緊去請郎中,一個說先抬回家,還有一個說不能放過了丁汝櫻。
說什麼的都有。
表舅老爺已經疼得額頭出汗了,一群僕從還沒商量出個章程來。
丁汝櫻不由得心道,這哪裡是養了一群僕從,這是養了一群廢物啊。
連燙傷的緊急處理都不知道,可憐的表舅老爺,怕是已經被衣服黏住燙爛的皮肉,撕都撕不下來。
就算請來郎中,恐怕有加倍的苦頭吃嘍。
亂了半天后,表舅老爺終於緩過神來,一方面氣自己的小廝不爭氣,半天也沒給他處理傷口。
另一方面,他深恨丁汝櫻居然當街傷他,真是找死!
“你這潑婦……竟然傷我……”他用疼得哆嗦的嗓音恨恨地說:“我定要讓你加倍奉還……我要讓我那侍郎侄子,把你全家抓起來,整個浸到滾水中……”
“哦?我竟不知道侍郎還能抓人刑審呢?”
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這豈不是把大理寺的活給搶了?那大理寺卿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