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去, 拿起牆角的琴盒,拉開拉鏈,將裡面的琴取出來。
他靜靜的用棉質幹、濕巾交替擦著琴,動作細緻耐心。
他這樣做了一小會兒,便聽門被人敲響,謝虞川在外面問:「怎麼不睡?」
林溪馬上坐直,道:「沒事……」
謝虞川不放心,推了門進去。
一眼瞧見床上桌邊坐著的人,只穿著很單薄的棉質家居服,頭髮柔軟的貼著額頭,是純良無害的模樣。
「哥,」林溪也知道他肯定會進來,「沒事,睡不著而已。」
「還為白天的事情擔心嗎?不會有事的,那個人死有餘辜。」
如果是為這個就好了………林溪耳根略有些燙,好在燈光昏暗並不顯眼。
見他不吭聲,且神態異樣,謝虞川單手搭在他肩膀,捏了捏:「還怕嗎?要不要我陪你?」
但凡有半秒猶豫都對不起這半晚上的失眠!林溪一口答應:「要。」
謝虞川就那樣站在他身邊,垂眸看著他擦琴。
昏暗的燈光下,他們倆的影子是模糊的,一站一坐、一長一短的投射在地面上,時光在浮塵和夜色中顯出雲朵一樣輕軟的質地。
「……如果是真的,那麼我也替趙驚雀感到生氣,」思緒無邊亂飛時,林溪忽然想到這件事情。
那種藥物如果是真的管用,在過去人們所不知道的時候,由部分人所使用,使之能夠輕而易舉的在某個艱澀的專業領域具備驚人的天賦,那麼,讓那些拼盡全力、流淌無數汗水淚水的普通人如何自處?
更甚至,人群的智力、天賦因購買力而更加顯著的區分,社會階層分化更為劇烈,所引發的矛盾是否能和帶來的科技藝術等領域的進步相抵消?
這些問題在此時一個一個進入了林溪的腦海。
「不,在討論那些公平與進步的命題之前,」謝虞川淡道,「記得與你一起被救出來的人嗎?」
「……」他們都死了。林溪知道這一點。
「藥物使得神經突觸過度發育後,又迅速陷入衰竭,功能一點點喪失,沒有人腦的指揮和運作,身體也跟著衰竭,最後死亡。」
「整個實驗開發都是個偽命題,是研究者的一場沽名釣譽、裝腔作勢罷了。」
「——他向來愛做這種事。」
林溪抬起眼睛望著謝虞川。
他?
在自己家裡,謝虞川不像在外面那樣嚴謹,他平時的衣領會扣到最上面一顆,咽喉的位置,臉上也永遠平淡冷峻,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但此時,他穿的是綢緞系帶的黑色睡袍,雖也是系的嚴嚴實實,但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低頭與林溪對視,眸光也是很柔和的。
「我沒有和你說過他——謝珉,是不是?」
他的親生父親,那個實驗的發起者,藥物的製造者,一切的開端,以及他生命的來源。
他沒有說過。
林溪看著他,直到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目光也凝聚在那把琴上。
「謝珉以前也學琴,據老爺子說,小時候經常抱著琴睡覺,十多歲的時候,和凱薩琳一起參加一次比賽,被凱薩琳打敗了。之後進入少年組,也沒有成績,所以最後把琴放到了角落裡吃灰,再也沒有碰過。」
「不過這只是一件小事,並沒有任何人放在心上,因為大家認為,那是他專注於學習,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學琴了。他的功課是真的很不錯,他讀小學時就連跳了好幾級,後來去了少年班,十幾歲就上了大學。」
「他是謝家那一代唯一一個子嗣,所受到的關注和期待是你我都想像不到的,因為謝家出了一個這樣優秀的子孫,老爺子也十分有面子,四處誇讚炫耀,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