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感受,又或者該有怎樣的反應,他站在原地,看著開放式廚房裡那個低頭切著什麼的熟悉身影,身體卻先他麻木的精神一步反應了過來。
鼻尖泛起些許奇怪的酸澀,眼眶也脹著發乾。
不說,只做,問就承認,不問憋死也不會有主動邀功的意識。
景程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倒也符合宋臨景的風格。
但即便景程已經基本確定,宋臨景這麼多年一直在儘可能地給予他最大程度的照顧,可他依然想不通對方的目的。
不管是真心喜歡自己,想追自己,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想睡自己,宋臨景完全可以更直接直白一點。
景程不覺得如果將這些事情攤到明面上,自己會因為覺得傷自尊而鬧什麼彆扭,反而,這些默默無為的細節都可以成為宋臨景的籌碼,無論對方想對自己提什麼要求,隨便搬出哪個來,都會將他拒絕的底氣削弱一大截。
可偏偏宋臨景堅決地保持著緘默,甚至看起來還有意識地想瞞著他。
而他當前瞧出眉目的,也只有因意外露出蛛絲馬跡的這幾樣,宋臨景還有沒有偷偷摸摸為他做過其他更多的事,景程不知道,不理解,甚至都有點不敢細想。
某種程度上來說,景程並不覺得自己值得讓宋臨景這般「煞費苦心」。
他有的宋臨景不缺,他沒有的宋臨景也不缺。
景程心裡難免泛出些難堪來。
沒意義。
自己實在沒什麼值得宋臨景惦記的。
也沒什麼能回報給他了。
「小程?」
大概是景程在那杵了太久,想不被發現都有點困難,宋臨景柔和的詢問摻著些雜音,朦朦朧朧地撞進了景程的耳朵。
「過來坐。」宋臨景淡淡道,「餓不餓?要先給你下碗小餛飩麼?」
景程將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收了回去,快步向吧檯走了過去,神色已然恢復了常態般的輕佻:「要,多煮點,我好餓。」
「魚湯好香啊。」景程真誠地評價道,「是船上廚師送來的麼?」
宋臨景卻搖了搖頭,微微彎著眼睛,朝景程身後指了一下:「我只叫他們送了點食材。」
景程回頭看到散在方桌上的原材料,不由地怔了怔,反應過來後便猛地回頭看向宋臨景,語氣難掩驚訝:「你會做飯?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做飯?」
宋臨景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將案板上拇指大小的鮮蝦餛飩丟進了滾沸的鍋裡,捏著長柄杓攪了幾圈,才不緊不慢地抬起了頭,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中盪著笑意:「之前掌握得還不夠好,哪敢讓你知道。」
景程被他逗笑了,斜了對方一眼,小聲嘀咕道:「陰陽怪氣。」
「怎麼不叫別人做,自己下廚多麻煩。」景程隨口說道,他被伺候慣了,潛意識裡更是總將宋臨景看得比自己「嬌貴」不少,「哎哎,你小心點,別切到手,喲真棒,刀工真好。」
「景程。」宋臨景瞧了瞧一驚一乍的景程,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只是在給豆腐切塊,沒在雕花。」
景程坐在宋臨景的正對面,伸手撈過了對方提前給自己溫好的蜂蜜水,喝了幾口後,笑盈盈地打趣道:「我看著都一樣。」
「問你話呢。」景程把話題轉回了之前那句上,「怎麼不叫他們做好了送過來。」
宋臨景微微垂眸,不鹹不淡地答道:「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起,涼了就——」
「涼了可以熱。」還沒等對方說完,景程便打斷道。
宋臨景頓了頓,半秒後又重新開了口:「再加熱肯定沒現做的好吃。」
景程眉梢一挑:「可以讓他們送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