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顧她所跪之地靠近懸崖,快步朝她而來。
這一幕, 也來自過?往無數個場景。
他從來都是如?此堅定地選擇她,與?奔向她。
一個熾熱寬厚的懷抱撞向了她, 那像在冬日用?檀木燻煮過?的溫和茶香調鑽入鼻腔,但佔據上風的, 是她曾經無比討厭的菸草味道。
其實他抽的煙並不嗆人,只?是她無差別討厭所有從香菸裡散出來的味道。
但昨天她燃了一夜的煙至清晨,從那股尼古丁的苦味中,她嗅出了絲微冷淡的甘香。
所以此刻,程曼爾放肆而貪戀著這股真實的,帶著體溫的味道,猶如?即將旱死?在陸地上的魚重新入水,汲取氧氣。
環住她身體的手越收越緊,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耳邊傳來一聲?沉沉低語:「想看?煙花是嗎?」
程曼爾身體一滯,從他懷中仰頭,通紅雙眼浮出遲鈍的茫然。
砰。
隨著這聲?,男人臉上閃過?如?霧一般虛浮的紅光,也讓她看?清了他眉眼中揮之不去的驚與?怕。
她詫然回頭,雪絮一樣的霧雨中,一道弧線劃破天空,至盡頭綻開成金絲菊的模樣,不過?須臾,花瓣碎成粒粒燃燒的星星,在半空熄滅,從遠處看?,像被雨淋熄了。
程曼爾還沒反應過?來,更多的弧線從山下此起彼伏躍出,咻咻的破空聲?喚出了萬家燈火下的家家戶戶,大都剛吃完晚飯,是闔家團圓之時。
她看?呆了,眼眸也染上了五彩斑斕的光,不再是一片死?寂。
「為、為什麼……」怔忪下,程曼爾甚至無法組織出精準的語言。
她其實更想問?,這些煙花是哪裡來的。
孟昭延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光憑她一句想看?煙花,短短一個小時就準備好所有東西吧。
他還是沒放開她,略微垂眼,聲?音既輕也沉:「我說過?,我準備了很久。」
程傅石葬禮那三天,他追來了鎮上,兩人有過?爭吵,而後他那看?似單薄的告白,又當即遭到拒絕。
但那句「我想過?是要煙花無人機還是流星,或者鮮花珠寶鑽石」,並非指他還在猶豫要準備哪種,而是他通通都準備了。
在鎮上,在莊園,在任何一個她可?能願意接受他告白的地方。
煙花從盛開到凋落的聲?音不絕於耳,程曼爾無法從絢爛斑斕的光影中挪開視線。
那是真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煙花。
「爾爾。」他在她耳邊低喚,「以後還會有很多場很多場煙花,如?果你想看?,新年時,不管我們是在中國,英國,還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我都給你放一場煙花,好不好?」
眼眶中蓄滿了淚,長睫顫一下,就能在臉上留下一條清透的淚痕。
她哽咽著,明明喉管被酸楚塞得滿滿當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可?還是想說,最後變成沙啞與?帶著空氣感的無意義?音節。
「慢慢說。」他捧起女孩的臉,指骨一遍遍摩挲著,似不敢置信大半月未見?,她消瘦得如?此之多,「除了煙花,還想要什麼?」
「想吃我做的飯嗎?那我去學好不好,做到你能入口,滿意為止,別的呢,還有什麼喜歡的?」
他語速並不急,甚至是緩慢,可?程曼爾聽起來,好像每個字都說得迫不及待。
「爾爾,爾爾……」孟昭延又開始叫她的小名。
他雙手濕透了,來自於她身上還帶著體溫的雨水,此時,與?她臉上的淚水混在一起。
「還需要我做什麼,你才能有安全感?才能……」
不知?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程曼爾的眼淚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