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揚迅速做了下比較,決定找人求救。只要能撐到靠近主樓,他就絕對不會有事。波比搞不清楚狀況,好奇地跟著踉蹌而行的主人,期待他再次將球遠遠丟出去。
窒息使人疲憊而乏力,剛走出兩步,就重重摔倒在地上。想呼救,喉嚨卻似被只大手死死掐住般,連零星字句也發不出。只好在身側的地面上胡亂劃撥,僥倖地希望能剛巧撿到那支藥劑。
呼吸越來越困難,開始耳鳴,眼前一陣陣暗沉。卓揚緊緊握起拳頭,藉助指甲陷入皮肉中的痛楚,來儲存住僅剩的一點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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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狗波比的引領下,嚴耀欽走入了這片茂盛的蒿草,遙遙望見個白色影子伏倒在地上,艱難掙扎著。趕緊兩步跑到近前細看,竟然是自己的小兒子。
那張漂亮的臉孔蒼白無比,額頭鬢角布滿細細密密的冷汗,察覺到有人出現,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嬌氣,而是更加努力地試圖支撐起身體。因為痛苦,明亮的大眼睛裡積聚著霧氣,他很倔強地低垂下眼瞼,不肯使自己流露出分毫的虛弱與無助。
這種堅持和驕傲,帶給嚴耀欽一種似曾相識的觸動。恍恍惚惚的錯亂感再次浮上腦海,一聲&ldo;卓揚&rdo;差點衝口而出,他趕緊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從幻覺中解救出來。
嚴予思是先天性哮喘患者,生來體弱,每年總要經歷幾次兇險的發作。久病成醫,全家人對於哮喘症的急救常識都很瞭解,因而無論什麼樣的狀況,嚴耀欽總能冷靜處理。他的內心很坦然,自己已經按照誓約內容,給小兒子提供了最周到的照顧,最富足的生活,縱然哪天這孩子真不在了,也能夠問心無愧地面對康玉柔了。
只是這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竟隱隱有些害怕起來。五官緊緊繃住,不易察覺地抽搐著,掏出手機打電話的時候,手指細微抖動,按鍵也不甚靈活:&ldo;阿彩,予思突然發病,趕緊送藥劑到後院狗屋位置,快!&rdo;
結束通話電話,他蹲在兒子身後,將他小心扶起,依靠到自己懷中,大手一下下溫和摩挲著對方發涼脹痛的後背。嘴裡不住安慰:&ldo;沒事了,沒事了,藥很快就到,張大嘴用力呼吸!&rdo;
波比焦急地繞著圈子,一下下舔吻著主人挽起袖子露出的半截手臂。
終於,凌綵衣帶人及時趕到,嚴耀欽一把奪過藥劑,讓小兒子含在嘴裡,用力噴了下去,看他呼吸逐漸平穩,臉頰上泛起幾分血色,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這才驚覺,片刻功夫自己後背的襯衫已被汗水浸透,經風一吹,涼颼颼貼在面板上,黏膩難耐。
卓揚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閉著眼休息了一小會,手撐著膝蓋勉強站立起來。頭依舊有些發暈,視線模模糊糊的,走起路來腳步發飄,身體止不住向一側栽去。
嚴耀欽趕緊扶住兒子:&ldo;予思,能行嗎?還是爸爸來……&rdo;
&ldo;謝謝爸爸,已經沒事了。&rdo;卓揚輕輕推掉爸爸攙扶的那隻手,力氣不大,卻很堅決。
這種言行,就叫做關切吧,滋味確實不錯。只可惜,那是給嚴予思的,不是給我的。接受一份寫有別人名字的禮物,是莫大的恥辱。所以謝謝,我不需要。
凌綵衣緊張地環護在左右,生怕有什麼差錯。這位小少爺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一步一步緩慢向主樓挪去,走得歪歪斜斜,卻始終不肯跌倒。
一直到眾人簇擁著兒子拐過水塘,消失不見,嚴耀欽依舊呆呆立在原地。這是頭一次,竟然對那個孩子產生出了莫名的憐惜之情‐‐怎麼那麼瘦啊,那麼弱小,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捏碎掉似的。明明從小就是副病懨懨的模樣,為什麼今天看起來,有種心尖上最嫩的地方被捅了一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