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清爽,可是卻有暮年的淒涼。
允祀抬起頭,就著微弱的星光打量著眼前的人,不覺一怔:“老九?”
他不是與年羹堯事敗的時候,已經死了麼?名字也已經剔除了玉牒了啊!為什麼,他人卻在這裡呢?看著他一身的酒氣,一定喝了不少。
雍正崩,黛玉薨,允禟自然不會去奔喪,夜夜買醉,夜夜悲傷。
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喚著自己的排行,允禟不由得眯起了眼,有些納悶地看著眼前戴著銀色面具的人,眸子中卻透出絲絲的熟悉,莞爾一笑,道:“八哥?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彼此瞞著,卻都活著!”
將手搭在他肩頭,笑道:“八哥,走,兄弟做東,我們好好喝一場。”
允祀扶著他有些搖擺的身子,道:“老九,怎麼喝得這樣厲害?”
一聲嘆息:“為什麼,八哥,這話好笑!”
允禟打了個嗝,臉上都是濃濃的酒暈,笑得也有些傻傻的,眼裡卻滴下了晶瑩的淚,道:“我以為,四哥像神一樣,我以為,四嫂像仙一樣,沒想到,他們終究都是人,說去,就這樣撒手去了,留下我們孤孤單單的,又能做什麼呢?那些年的人,最終,只剩下你我兩個孤魂野鬼了!”
雖醉,可是卻極清醒,扯著允祀到了飛雲樓裡,也不顧飛雲樓早就因國孝而不開張,只敲著桌子,嚷嚷著上最好的酒菜,不然就掀了這酒樓子。
忽而睜開半醉的眼睛掃了一眼飛雲樓,允禟笑得很大聲:“好巧啊,怎麼都聚集到這裡了?鬥影?你也來了?啊,弘皙,你怎麼也在這裡?倒是濟濟一堂了!那個是誰?怎麼長得很像十三?”
拍拍鬥影和那人的肩頭,允禟有些暈乎乎的,將臉湊在允祥跟前,眯起眼打量著,臉上盡是驚詫,道:“好像真的是十三,十三,你不是死了麼?怎麼又迴轉過來了?還是你也來哀悼著四哥和四嫂的去?”
允祥皺眉看著允禟,道:“九哥,你醉了。”
“我沒醉!”允禟揮揮手,差點打到了允祥的頭上,腮上卻是深深的暈,重重地坐在允祥身邊,轉過半個身子,又扯著允祀坐下,笑嘻嘻地道:“八哥啊,快摘下你的面具,真是的,做什麼跟那鬼影學什麼?戴著這勞什子!如今,我們啼啼哭哭地喝一場,一醉解千愁。”
說到最後一句話,豪氣干雲,大有一醉方休的氣魄!
弘皙卻是緩緩品著酒杯中的酒,淡淡一笑,道:“這九叔,醉得厲害。”
允禟聽了,半眯著眼瞪著他,卻抓過酒壺,徑自將壺嘴對著口,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才道:“臭小子,要懂得尊老,不許沒規矩。”
允祀摘下了面具,修長的手指劃過酒杯的杯口,臉上有些懷念的悲哀:“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最後皆歸塵土罷了。”
允祥倒了一大碗烈酒,濃烈的酒香四溢,大口地喝著,讓那刀子一般的酒劃過喉間,痛著,熱著,好讓他覺得,他是活生生的,眼裡也閃著嘆息:“是啊,說起來,我是看著四嫂出生到長大,到生兒育女,卻沒想到,我還要親眼看著她跟四哥一起走,走得那麼淡然,好像了無牽掛。”
聽到他們的死訊,心裡會不痛嗎?
很痛啊,痛得讓他當時就一口氣呼吸不上來,幾乎不曾憋過去。
他還記得,四哥答應過他,與他笑言過,日後江山穩定的時候,一定帶著黛玉與他一起登高望遠,看黃河滾滾,長江滔滔,去看天山暮雪,去望崑崙秀色,那是他一生中最美麗的憧憬,如今,卻化為飛煙消逝。
雍正十三年啊,耗費了大家夥兒多少年的心血呢?
八年的時候,自己脫身走了,實在是朝政太過辛苦,四哥不忍心他再為他出生入死,即使是位高權重,還要嘔心瀝血,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