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走遍了好些山山水水。卻沒想到,十三年的時候,他沒有迎來四哥與四嫂的笑顏,卻聽到了他們的死訊,即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震驚和悲痛。
江山穩定了,可是人卻也走了。
心中滿滿的期望,也都在那一剎那消逝不見了,空蕩蕩的。
允禟卻是笑笑,打個嗝,半趴在桌子上,手指也在酒壺上畫著圈圈,道:“四哥病重成了那個樣子,活著,也是一種折磨,不過,他倒是有豔福啊,四嫂那樣決絕地就跟著他走了。真是幸福,不知道我死的時候,身邊會有誰陪著我呢,只怕,我也只有冷冰冰的一口棺材罷了。”
仍舊是那般的語氣,可是如此卻含著無限的酸楚和痛惜。
允祀深深地瞅了他一眼,這一眼,似利劍一般,穿透了如煙往事。
那目光,忙亂又迷離,宛如冬日的飛雪如絮,清冷又不知道家在何處。
那樣的女子,怎麼會沒有人為之傾倒呢?
卻原來,大家的心,如蓮心,包裹在了層層的蓮衣之中。
蓮子心中苦,梨兒腹內酸,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心中的愛,在一眼之中就已經定下來了,一輩子也無法更改,那頭一回的驚鴻一瞥,往往使人刻骨銘心。
目光如水,緩緩掠過黯淡燭光下的一張張面龐。
曾經,這些面龐都是極熟悉的,或是兄弟,或是對頭,如今,卻對面喝酒,好像忘卻了前塵,只顧著眼下的悲傷,不約而同的,都是為了那一個名喚黛玉的女子,那個如神話般的女子。
鬥影也是在大口大口地喝著酒,論著年紀,他是眾人之中最小的,論著身份,他亦是眾人之中最低的,他身邊,哪一個不是皇室子孫呢?可是,今天卻和他一起在這裡買醉。
仰著脖子喝酒,臉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卻是灼熱的。
“我這一生,沒什麼好的,也沒什麼本事,倘若當初沒有林姐姐,只怕我早就不知道會落得成什麼模樣,或者,亦連寶玉都不如。”
聽到鬥影的話,允祥淡淡一笑:“是了,鬥影,如今四哥和四嫂都沒了,你可有什麼打算?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們這些血滴子,也該有了個著落了。”
鬥影側過頭,看著允祥,然後點點頭,道:“以往的血滴子,都已經交給瞭如今的新皇上,龍軍鳳衛的帝王令鳳凰令也都在新皇和新後手裡,我們這些人,早就是該退了,沒有家的,自去尋個家,有家的,便回家。”
聽得允祥有些好笑,道:“瞧你說的,沒家的,又到哪裡去尋家?”
情不自禁的,心中油然一種別樣的憂傷,那種痛,入了骨髓。
原來呀,誰說他沒有愛呢?雖沒給了福晉,卻給了那從小就紮根在心裡的小娃娃了呀,只可惜,她是四嫂,自己一腔長情只能藏於心中。
窗外透進一陣風,吹得燭火搖搖曳曳,那一點火焰,是為了什麼嫣紅如此?那一點光芒,是為了誰在黑夜中領路?
啊!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情絲,緣淚,轉頭成空。
鬥影喝了一杯酒,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起頭的時候,雙目炯炯,輕聲問道:“十三爺不去送送先皇和娘娘麼?”
“不去了!”允祥笑笑,轉了轉手裡的酒杯,漫不經心地道:“人都去了,我還出面做什麼?我原也是個死人,若是出現在那裡,還不得把那些個膽小的傢伙嚇得半死?”
允祀看著他,沒了往日的敵意,今日都顯得很是平和,道:“十三好好兒的,為何竟也學著我們這般假死呢?拋卻了你妻兒無數?”
允祥轉頭瞪了他一眼,道:“他們爵位在身,富貴在身,一生也都會安安穩穩的,我累了,不想在朝堂上再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