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乃是師曠琴門的女弟子?!
當今琴門,落霞乃是出了名的“陰盛陽衰”,而師曠恰恰相反,唯一一個眾所周知的女弟子叫作疏遠,入超做了朝廷唯一的女宰輔,可那也已是百年前的事。
也不知這位公主入得師曠是承了朝廷恩澤,還是當真有過人才幹……修靈則心下詫異不已。
封住雙目,宋清歡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她緊聽著修靈則的腳步與劍風,十指翻飛,琴音四濺,扼住綠綺鋒芒。忽而又急速變調,以掌頻頻拍弦,如同鳥羽撲稜。
犀利鶴唳憑空而起,幻出一隻單腳鼎立的玄鶴,騰展雙翅以狹長的尖喙向修靈則啄去。
修靈則一個閃躲,鶴喙啄去了她的發冠,散落了她瀑布一般的長髮。
倏地,玄鶴再次襲來,這一次修靈則無暇躲避,眼見那如劍鋒利如勾刁鑽的鶴喙就要將她啄穿,只聽“啪啪”兩聲,一道道以星宿組成的光牢齊齊而至,將玄鶴五花大綁。
玄鶴受驚嘶鳴不已,宋清歡也嚇了一跳,趕緊撤下了矇眼的髮帶。眼前,恰才的一個少年竟陡然變成了兩個美人。其中一個她認得,正是洛水神女秦雨霂。
秦雨霂頷首作禮先向宋清歡稟明瞭自己此行的箇中目的,隨後又將修靈則的身份細細道過,最後取出寶琴,轉交給了修靈則,道:“此琴還未取名,風尊讓你自己定奪。”
修靈則接過琴,隨手試彈了幾曲,又見清歡公主眼饞不已,便大方相讓,以指教為名叫她也彈奏了幾曲,如此幾曲下來,兩人冰釋前嫌,漸熱絡起來。
宋清歡得知修靈則有一小師弟百里拂雪想轉投師曠,欲尋陳羽引薦,為難道:“此前為擴充琴門,弟子皆已招滿,師尊又歷來只納十二名親傳,此時引薦恐怕不易。
不過三個月後,待諸位內門弟子入玄默之境試煉,屆時自有甄別,定有空缺讓出,不知你們可否等等?至於大師兄,他現下在外遊歷,亦要等三個月後才會回門。”
見修靈則尚有為難之色,宋清歡拉過她的手,明眸皓齒皆是笑意,“不如……靈兒繼續女扮男裝陪我去落霞聽學,待聽學結束,我親自帶你回師曠尋師尊和大師兄說此事可好?”
修靈則道:“為何非要扮男裝?”
宋清歡笑笑,低聲附耳,“聽說落霞琴尊公孫長琴甚是風流,如此你扮作我的小情郎,你我二人都安全……”
正說著,只聽得謫仙樓大門口的風鈴一陣脆響,似是夾帶了幾分慍慍火氣,卻無人影,只有仙蹤,無形而去。
修靈則本不是愛攀附權貴之人,因與幻紫的一番奇緣,又加之記掛著拂雪入玄默一事,思慮再三,答應與宋清歡同行。
而秦雨霂亦想著去尋霞尊細問停玉指一案的進展,遂也加入了西去隊伍。
落霞琴門位於西界大漠風沙之地,行至邊界,沙塵更勝,擾亂了御琴的視線,四人索性在臨時用帳子搭建的驛站換了駱駝,緩緩而行。
途中顛簸,秦雨霂于飛沙亂石中行在最前面,抱琴撫弦,擋風開路。只見她面攏白紗,衣裙飄揚,一道道純潔的聖光從十指滌盪而出,將風團過濾得一乾二淨。
其餘人尾隨其後,亦各自施法緩衝席捲而來的漫漫黃沙。
突然,昏昏欲睡的宋清歡抬起頭,直愣愣望著前方,大喊一聲,“快看,海市蜃樓!”
眾人舉目望去,果見有一連串影影綽綽的建築,看似近在咫尺,好像又遠在天邊。金燦燦的飛甍和紅彤彤的樓閣就像是被熊熊烈火在燃燒,盯得人眼睛發直頭腦發暈。
眼看那些建築就快融化,宋清歡不禁驚呼起來。卻聞秦雨霂在一旁解釋,原來落霞附近有處溫泉,乃霞尊操琴,誘了一季霞光墜落而成。故而穹宇冬季只有落日,沒有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