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晌,拍拍腿站起來:“成,那就走吧。”
及至跨過門檻,他回頭看了一眼窗子:“哎?矮簷下那隻雀兒呢?”
“哦,我早上餵食兒,失手叫它飛了,原想著興許能回來呢,看來這隻雀兒是不認門的,白養了它這麼些日子。”我說。
上了車他還不住地搖頭:“可惜了可惜了,那隻雀兒靈氣得很呢。你的手怎麼又抖了?這大晌午頭的,難道你冷得很麼?”
我不答,只是把手揣進他懷裡,看著窗外。
東陵在這個時候只有順治和康熙兩座園寢。沒有現代那樣大的範圍和熱鬧的停車場售票處,這裡才顯出陵墓的肅穆與莊重。陵寢旁邊是駐紮的守陵兵士,各自為營蓋了不少的房舍,倒看著像個小鎮了。馬車停在一條巷子外,直走進去是個寬敞的四合大院,房子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蓋了不久的。我們走進堂屋的時候,看到的是跐著凳子正在和手下人鬥蛐蛐的十四阿哥。
“十四弟,哥哥大老遠跑來,你這裡是不是該清清場了?”見此情景,允祥從進門就一直陰沉著臉。
“呦,怡親王爺駕到,小地方蓬蓽生輝啊!你們怎麼也沒人打個招呼準備準備,趕緊著,灑水掃地抹桌子,爺要聽怡親王訓示!對了,不知道王爺是不是有‘聖’旨要傳,香案可是沒有,哥哥要有,借我一個?”十四阿哥兩眼盯著蛐蛐罐,並沒有停下手。
允祥緊攥著拳頭,我看得出來他在壓抑怒火,就趕緊走到十四跟前說:“皇額娘託我們帶了東西,十四叔難道不想看麼?”
十四聞言蹭地跳起來,跑到我跟前說:“什麼東西?額娘說了什麼?”他突然躥過來倒嚇得我往後一個踉蹌,虧得有允祥適時扶住,我在一瞬間聽到他們同時發出的濃重呼吸。
十四有些尷尬,只得命人在堂屋中間擺了一張八仙桌,打掃乾淨後我把帶來的點心吃食擺了一桌子,又叫了秋蕊帶著人去廚房張羅點小菜。允祥隨即摸出一小壇酒,頓在桌子上說:“十四弟,哥哥來也不為別的,不過是四哥惱了你,讓我來說和說和,還跟小時候一樣。”
十四不說話,轉頭看向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信掏出來遞過去:“皇額娘叮囑十四叔,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要十四叔好好照顧自己,莫讓額娘操心。”
一邊看信一邊聽著我這些話,十四的臉色變了幾變,疑慮的眼光看住我,哽咽著問:“除了這些,額娘可有別的囑託?”
我抬眼正視他,斬釘截鐵:“沒了。”
十四一愣,低頭思慮了一會,突然衝我淡淡一笑:“多謝嫂子,胤禎銘記在心!”又搖了搖頭,“只怕該是‘允禵’了。”
“老十四,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兩個怎麼在書房裡淘氣麼?”允祥說著話,一杯酒斟滿。
“記得,不願意背書,就悄悄地把法海師傅的書偷拿過來,看見字數多的段子就都給撕下去,都是你的主意,皇父氣得把咱兩個關到了南薰殿,讓咱們對著太祖太宗畫像跪著。結果咱兩個卻餓得睡了過去,還是額娘悄悄地送了吃的來。”
允祥轉著酒盅:“額娘如何去得了?那是四哥把自己的飯偷著送了來,只不叫我告訴你,怕你不吃。”
十四呷了一口酒:“我有那麼彆扭麼?打小我怕他怕得要命,三天兩頭他淨捏著哥哥的款兒排揎我,好像我活著就是礙著他的眼!”
允祥不答他的話,仍舊自顧自地說:“老十四,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夏天去圍場,咱兩個沒見過世面的逞能往僻靜地方跑,結果愣是惹出一頭覓食的老虎,虧得當時咱們還能坐在馬上。”
“呵呵,當然記得,哥哥你可是夠厲害的,不僅坐得住,那虎不還是你打死的麼?”
允祥仰頭喝下去:“虎是我打死的沒錯,可是你我也都嚇去了一半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