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就在這個時候明諭眾臣自己已經秘密立儲。允祥對此讚口不絕,直說著當年如果先帝也能如此,爭鬥便不會慘烈至此。我聽了暗暗冷笑:就憑你們這一個個如狼似虎的阿哥,多聰明的法子最後還不是得鮮血淋漓呢?如果當初先帝也是這樣,每個阿哥都認為是自己,那麼現在也許就不是雍正;就算是,原本胸有成竹又遭受打擊的人比現在還多,那他也不會比現在坐得更穩當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眼看雍正鎮定地站在如此青黃不接的時候,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他可以出人意料的任性,也可以趁人不備的冷酷。他對允祥的榮寵便是任性,加銀加侍衛修王府,敏感的允祥每天都活在心驚肉跳裡。我看了好笑,甚至很想提醒他:你這個孤獨的哥哥一定會寶貝你一輩子的。但是我沒想到我也有忽略掉的真實,就是雍正作為帝王的冷酷:他可以把最多的恩給允祥,恩寵下隱蔽的最重的痛自然也是給允祥。
秋天一過就傳來羅布藏丹津蠢蠢欲動的訊息,年羹堯早好幾個月前就奉命備了兵隨時候著,顯見的這一仗遲早要打。雍正趁著這個當兒把撫遠大將軍的頭銜授給了他,信任與託付不言而喻。據說年羹堯也的確不負所托,及至年底已有幾次捷報傳回京,一時龍心大悅,外封功臣內封后妃,年家一門的榮耀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年下我循著舊例領韻兒進宮,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不過就是陪著皇后聊閒天。其實在她是四嫂的時候我們的話題就少得可憐,如今添上規矩禮節就只剩下客套和如坐針氈了。
“雅柔,本宮怎麼聽說怡親王最近身子有些不爽了?可有找太醫看看?”這一日,召了我來逛園子,皇后扶著使女走在前面,我帶著韻兒畢恭畢敬地跟著。最近不知怎麼,任何場合都讓我帶著韻兒,一時不見她皇后也會問個不停。
“回娘娘的話,怡親王那也是多年的舊疾,從早些年發腿瘡開始就存了寒毒在內裡,調養了這些年總不見根治,王爺自己也不上心。”身旁的韻兒已經有些睏倦了。
皇后笑笑說:“他不上心,難道你也不著急麼?回頭還是遣了太醫去瞧瞧,皇上每每說起來也是唉聲嘆氣的,十三弟如今是皇上的臂膀,馬虎不得的。”
我也只得回說:“是,臣妾謹記,一定幫王爺盡心調養。”
說話間走到亭子裡,早有太監端了黃墊子的軟凳並兩個繡墩來。剛坐下,就聽見使女回說:“鍾粹宮主子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皇后順下眼,面無表情地說:“快請。”話音未落,雍容華貴的年歆瑤年貴妃已經走到亭子口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再次看到這個嫋嫋婷婷的病美人時,已換成是我給她請安了,而年貴妃也不再像那年看上去那麼小家子氣,倒是的確多了很多深沉。她淺笑地扶著我說:“福晉不必多禮,福晉進宮幾日了?也沒得空見見呢,不知道只怕還當是我目中無人呢。”
我心裡咯噔一聲,不僅是她,別的妃子那我也沒去過,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后開了腔:“這倒是本宮的疏忽了,雅柔一進宮本宮就喜歡得很,一直把她拘在長春宮裡,哪兒也沒叫去呢。”
“呦,皇后娘娘恕罪,是妾妃的話說左了,妾妃也是見了福晉就喜歡得不知說什麼了。”年貴妃嬌笑著把臉轉向韻兒,“這可是韻格格?都長這麼大了,可念過書了?長得真是個好模樣,可見福晉教養得好。”
皇后臉色稍稍溫和了些,對我說:“韻兒也有十歲了,生得這樣玲瓏剔透的討人喜歡,將來啊也不知道便宜誰家了。”
我笑說:“聽娘娘這意思是要給她做主了?娘娘給選的自然是好的。”
“瞧你這做孃的,當著女兒的面就說這個。雅柔,你還是這麼個貧嘴貧舌的樣兒,一點也沒變,本宮見了你就總想起當初年輕的時候,妯娌們一處說笑,最是自在清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