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忽聽得身旁傳來咕嘟嘟咽口水的聲音。抬頭一瞧,卻見那小和尚站在五六步外,吮著手指,瞧著自己,圓眼骨碌亂轉,露出貪饞神氣。梁蕭瞧他長得肥胖可愛,心生親近,招手笑道:“小光頭,你要吃雞麼,過來呀!”小和尚猶豫一下,但耐不住肚餓,走上來,梁蕭撕了半隻肥雞,塞給他道:“給你。〃小和尚眉飛眼動,喜不自勝,與梁蕭並排坐下,也不道謝,捧著便啃。秦伯符斜眼瞥見,心懷大慰:“這小鬼雖然頑皮,但卻灑落大方,正是我道中人。”
那小和尚手嘴並施,連咬帶撕,動作熟極而流,不一時,半隻燒雞便去了大半。梁蕭瞧他吃得甚快,不覺起了競爭之心,也拼命啃咬,但仍遠不及那小和尚手嘴迅快,還沒吃到一半,小和尚手上已只剩下兩根雞骨,兀自意猶未盡,舌頭舔吮雞骨上的鮮味,一雙圓眼卻緊盯上著梁蕭手裡那半隻肥雞。
梁蕭大奇,忖道:“這小和尚難道不知飽足麼?”還沒拿定是否再分他一些,那邊棋局已生變化。那兩人纏鬥已久,枰上局勢漸趨明朗,和尚棋力矯健,一如龍奔,一似虎踞,結成上下交徵之勢,將秦伯符一條大龍困在其中。秦伯符遭此困境,不由以手蹙額,陷於長考。那和尚佔了上風,得意笑道:“秦老弟,你還有法門麼?依和尚瞧來,你還是投子認負,自廢武功倒也不必,你若輸了麼,給和尚這個活人磕上三個響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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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局(8)
秦伯符知他故意出言擾亂自己思緒,當即只作不聞,凝定心神,低眉沉思,不待那和尚說完,拈起一枚鉅子,揮手擲出,“當”的一聲,落在棋枰上,口中淡淡地道:“勝負未分,大師大言快論,為時過早了吧。”
那和尚瞧著棋枰出了一會兒神,也拈起一枚鉅子,卻並不落下,搖頭道:“好個一子解雙徵,好一個鎮神頭。”原來,圍棋中本有“鎮神頭”的招法。當年唐代大國手顧師言奉詔與東來的日本王子對弈,那日本王子號稱日本棋力第一。顧師言初時自恃高明,並不用心,不想那日本王子棋力不凡,二人弈至三十二手,日本王子竟然棋成雙徵之勢。他志得意滿,抱手瞅著顧師言,瞧他如何應付。但大國手便是大國手,顧師言當此危殆之際,不動聲色,思索片刻,忽地輕輕一招,一子解雙徵,竟將日本王子棋勢破得七零八落。顧師言這一子扭轉乾坤,實乃獨步古今的妙招,故名“鎮神頭”。秦伯符得其法意,一子落枰,棋面四通八達,崩山陷海,將和尚必勝之局一破無餘。
和尚喟然良久,又道:“秦老弟,你武功不過略勝玄天尊,但棋力麼,勝了他可不止一籌。”秦伯符淡然道:“不敢,晚輩自知武功淺薄,敵不過前輩的‘大金剛神力’,唯有在棋譜上狠下功夫。”和尚豎起拇指,笑道:“鬥智不鬥力,智者所為。”言罷落下一子。
秦伯符此刻勝券已握,只看怎樣勝得瀟灑利落。沉吟片刻,手一揚,黑子嗖地飛出,這一子乃是必殺之招,一旦落下,白子上方大龍遭屠,和尚非得棄子認負不可。孰料那黑子尚在空中,和尚手中一子早已飛出,後發先至,正好撞中黑子。悶雷也似一聲響,黑子跌落一旁,頓時錯了方位。如此一來,白子大龍不僅長了出來,亦且填死了右上角一片黑棋。
秦伯符勃然變色,沉聲道:“大師何意?”和尚光頭搖晃,笑道:“秦老弟是智者,鬥智不鬥力,和尚是愚公,不會鬥智,只會鬥力。嘿嘿,秦老弟若有能耐,不妨也來撞我試試!”秦伯符不禁語塞。事到如今,棋局已是圖窮匕現,此後二人任意一子,便能鎖定乾坤,但此中勝負,已不在棋藝之上,而在武功高低。秦伯符只好硬起頭皮擲出棋子,白棋立時又出,二棋相撞,石屑飛濺,雙雙四分五裂。那和尚拍手笑道:“不錯,如此下棋方有興味!”
梁蕭一顆心隨著二人落子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