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不懂下棋,卻也看出這棋已下到緊要關頭,二人各以絕頂內功馭子,搶佔有利方位。一時間,只見空中棋子紛飛,越發迅疾,到後來黑子撞上白子,聲如霹靂,傳響空谷,只是白子分毫不損,而黑子卻盡數粉碎,化作一團輕煙,瀰漫在月光中,經久不散。
梁蕭見那和尚輕描淡寫,手中隨意拋擲,秦伯符卻渾身緊繃,面色蒼白,每出一子似乎都要用上全力。梁蕭武功雖低,也已瞧出其中高下,心知這般下去秦伯符是孔夫子的家當——左右是輸,當下尋思道:“須得想個法子幫幫他才好。”轉眼瞧見小和尚,頓生歹念,遊目一顧,覷見身側有一段荊棘,頓時計上心來,左手燒雞在小和尚眼前一晃,遮住他目光,右手偷偷伸出,從荊棘上折下幾枚尖刺嵌入雞腿。然後扯下雞腿,笑著遞到小和尚面前道:“你還要吃麼?”小和尚兩眼放光,急忙點頭,抓起雞腿,也不看一眼,狠狠一口咬落。但只咬了一口,便張起大嘴,哇哇哭了起來。那和尚聽到哭聲,手中應付秦伯符,嘴裡卻忍不住問道:“乖娃,好端端的,你哭個啥?”小和尚嘴裡咕咕嚕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大和尚見狀,頓時焦躁起來,連聲叫他過去,但小和尚只是張嘴號啕,全不理會。那大和尚鬥到緊要處,脫不得身,唯有大聲嘆氣。
梁蕭見那和尚心神大亂,暗自歡喜。忽然間,只聽那和尚高叫道:“罷罷罷,輸便輸了!”袖袍一拂,陡然長身而起,只一步便邁到小和尚身前。藉著月光,梁蕭隱約瞧得這和尚身形偉岸,鬚眉皆白,顯然年紀不輕。此時形勢陡變,秦伯符無所阻擋,凌空一子落在枰上,奠定勝局,忽覺心神一弛,一股氣血直衝胸口,禁不住咳得腰背蜷縮,狀如蝦米。
梁蕭見他形容痛苦,暗自擔心,搶上去攀住他道:“病老鬼,你怎麼啦?”秦伯符舉手連擺,嘴裡卻說不出話來,似要將心肺肝膽一股腦咳出來一般,梁蕭也感焦急,偏又苦無良策,唯有伸出小巴掌,拍他背脊,給他舒緩氣血。忽聽那老和尚冷笑一聲,慢慢道:“秦伯符,和尚倒是看走眼了,沒瞧出你還有這種手段?明裡與和尚下棋,暗裡卻藏了伏兵。”秦伯符聞言愕然,竭力壓住四處亂走的血氣,抬頭道:“大……大師,此話怎……咳……怎麼說?”老和尚攤出大手,冷笑道:“你且瞧瞧,這是什麼?”秦伯符瞧他掌心裡有七八根尖利木刺,刺上還有血跡,更覺不解,茫然道:“這是什麼?”老和尚道:“這是從我徒兒嘴裡拔出來的,哼,雞腿裡面長出荊棘來,倒是奇聞。”
秦伯符恍然大悟,怒視梁蕭,眼內幾乎噴出火來。梁蕭心虛,撇嘴後退兩步。秦伯符忽地抬手,一個耳光重重抽在他臉上。這一掌含怒而發,雖已極力收斂,仍是極為沉重,梁蕭被颳得立地轉了兩個圈兒,“撲”的一聲跌倒在地,和了血吐出兩枚牙齒,左臉好似開了花的饅頭,眼看著高腫起來。梁蕭自幼被母親捧著銜著,愛如珍寶,幾曾遭過這般毒手,傻了好一陣,方才乾號道:“臭老頭,你怎麼打我?”話未說完,眼淚已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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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局(9)
秦伯符面罩寒霜,盛怒道:“臭小鬼,老子與人比鬥,誰要你多管閒事?”梁蕭叫道:“好啊,是老子多管閒事了,老子走了,你老病鬼是死是活,都不關我事。”他怒衝衝回頭去抱狗兒。秦伯符一掌打過,瞧著梁蕭小臉高腫,又覺出手太重了,一時怒愧交加,急劇喘咳,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