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開始幾不可覺地變化,無數熟悉的過往一樁樁一件件,春水一般潺潺地流淌在眼前,又彷彿驚濤駭浪,狠狠地拍擊在心間。。。
殿中的鋶金柱上鏤著繁密尊雅的花紋,富麗堂皇的模樣,有金龍纏繞其中,是至尊至貴的莊嚴和肅穆,耀花了景帝的眼。
不知是什麼時候,滿殿寂然無聲中,景帝伸出手,緩緩按在了長子的肩上,目光沉靜而緲遠,細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凝視著他和她的兒子。
“。。。你比朕做得好。”景帝淡淡道,唇角就那麼一點一點地挑起一絲弧度,“你很好,比朕好得多。。。朕當初,為什麼就不像你現在這樣?”
他微微笑著,放開了按在男人肩上的手,雙目輕闔,身體向後,緩緩靠在了椅背上。“。。。朕當初,為什麼就不像你現在這樣。。。你母親,當初為什麼就沒有遇見像你這樣的人。。。”
景帝彷彿是累了,有些疲倦地抬了抬手:“回去罷,朕乏了。。。”
葉孤城緩緩起身,靜靜看著閉目而憩的帝王,片刻之後,雙袖垂攏,一揖及地。“。。。謝父親。”
殿門慢慢關上了。
景帝合目靠在椅背上,神色安詳而沉默,殿外雨聲潺潺,襯得空闊的大殿中,格外寂靜。
“惜閣,我們的兒子,很好。。。”
八十四。 恨嗔痴 。。。
雨打芭蕉。
茶香嫋嫋,氤氳蒸升的水氣當中,男人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唯一雙修斜的墨染長眉與烏沉沉的髮絲,才在燈光下泛著黑金也似的光。
一連幾日斷斷續續的雨,時而大,時而小,有如注的雨水從飛簷琉瓦上滑落,已經發黃的芭蕉葉子被雨水滴打著,下面偶爾有一兩隻禽鳥在蜷伏著避雨。
楚凇揚手裡捧著一疊單子,坐在男人下首的一張太師椅上,細細彙報著堂中各項事體。除此之外,四周並無任何其他的響動,唯聞外面一點淅瀝有序的溼潤雨聲。
牆角放著幾盞約有一人高的罩燈,將閣裡映得通亮,罩紗上的圖案被燈火投出,水墨雲海,千山縱橫,就都統統化做了牆上一絲模糊至極的薄影。
楚凇揚放下手中的單子,揣進袖中,然後拿出一小疊章折,遞與男人閱看。
茶香馨澀,楚凇揚垂目靜靜品茗,不期然,目光就無意中落到了一角雪白的袍擺下,一點珠暈生輝的所在之間。
那人常服下的翹頭踏雲履被暗色的銀線擁著,聚出簡潔的圖案,一圈細碎的珍珠圍繞在鞋幫上,然後在鞋尖翹拔的頂端處,綴著一顆明珠,燈光下,熠熠輝然。
良久,男人將已看完的東西放在旁邊的桌几上,既而就說了這些需要他定奪的事務的各自處辦方法,楚凇揚一面聽,一面一一應著,在心中清楚記下。
外面的雨聲似是小了些許,又過了一時,葉孤城用右手將已經溫下來的茶水拿起,慢慢喝著,另一隻手,則搭在膝頭一隻懶洋洋蜷睡著的白貂身上,微微撫摩著那絲緞一般水滑的毛皮,袖擺內隱約露出的冰白手掌間,一枚通體雪白的玉指環,瑩潤似水。
黑色的長髮如潑墨般垂在身後,葉孤城面上一如既往地彷彿蒙了薄薄一層輕霜般地端峻,再開口時,聲音也是低厚而醇冽的。
“你將皇后親筆信交與父親一事,莫讓酆熙知曉。”
這一句情緒平淡的話語在閣內環繞不去,楚凇揚執著茶盞的手頓了一瞬,再起身時,已攏了雙手,端袖告罪的模樣。“凇揚擅自而行,請爺責罰。”
茶香將散的輕霧間,葉孤城玉冠下長髮流瀉沉沉,面上冰也似的肌理彷彿在燭火下被靜靜消溶其中,眼內一點寂然的光潤冥冥渲漫,寒若星垂。
“皇后畢竟是酆熙生母,她若知曉此事,必然傷心。”葉孤城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