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輕撫著白貂頭頂,淡然道。楚凇揚雙袖垂地,聲音沉沉:“凇揚隨同爺身邊幾載,朝廷之上份屬君臣,天一堂中又為主從。。。自古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凇揚雖不才,亦知若有人危及主君,則斷不能容。”
眸中劃過一絲歉然,“天地君親師,‘君’畢竟尚在‘親’前。。。只是凇揚此行,雖無愧旁人,卻。。。終究愧對公主。”
葉孤城放下茶盞,“知此事與你有關者,唯父親及你與孤三人,你切不可向酆熙提起。”
窗外雨聲又急。
“姻緣牽繫,實屬難得。。。你二人夫婦和睦,方是正理。”
幾名內監撐著傘,雨水打在傘面上,又順著傘沿往下滴成一線水柱。
瑞王的靴面已染上水漬,幾株古樹栽在西面的殿外,在往日的夏季時,總是葉蔭繁密,引得鳥雀啁啾不已。而此時,卻早已在深秋的淒雨中零落凋敝了枝葉,再不剩半分風致。
雨聲沙沙地響著,整個榮和宮都彷彿浸在一片陰冷和潮溼當中,瑞王進了殿內,靴底的水漬留在地上,呈現出一路殘缺的腳印。
殿內暗色沉沉,半透明的軟煙紗帷鋪天垂地,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各色的擺設陳列皆是已往的貴器珍物,大多為無價之寶,因此殿中雖只是點了一兩盞宮燈,卻在珠光寶輝的映照下,還不算顯得太過暗沉。
“本宮雖日後再不得出榮和殿一步,但你父皇總還念及一點情分,這宮中的一應東西,並不曾命人收回。”
長闌帷窗下,皇后坐在一張軟藤榻間,身上沒有穿戴著素日裡雍容華貴的鳳服,只有一襲柔青色的錦緞長裙曳在冰冷的地面上,配著蜜色夾衫。頭髮梳成簡單的式樣,一兩根玉質髮簪插在髻中,額間,貼一枚梨瓣形的花鈿。
皇后看著兒子,淡然一笑,用手扶一扶頭上的玉簪:“只是這般將本宮終生禁於此處,日後不得再見兒女,那要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處。”
瑞王心中酸楚,不由得幾步上前,就想要握住母親的手,卻終究還是停了停,半晌,才一字一字地慢慢道:“母后。。。如何這般糊塗。。。”
一陣沉默後,皇后拿起膝上的繡屏,從上面執了穿著大紅絲線的銀針,繼續繡著一幅鴛鴦戲水的圖案。“前天酆熙來見過本宮。。。今日你父皇又允你來探望一回,以後,你兄妹四個,本宮就再見不得了。”
瑞王最終還是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母后好糊塗。。。且不說謀刺皇子,乃大不赦之罪。。。大哥畢竟是我四人的長兄,雖非一母所生,卻也是與孩兒們一樣,皆為父皇骨血,平日愛護照拂,便有如嚴父一般,事事顧惜,母后行此事,至親相殘,豈不讓勖膺和妹妹們傷心難過!”
皇后裙下微微露出青紗鞋的一角,略垂著眼,看手上的針線,一點雪白的脖頸從烏髮中顯現出來,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澤。
“勖兒,即便是再重新來過,母后也仍會這樣做。”皇后輕撫著瑞王的面龐,眼中,亦是溫柔而慈和的神色:“為了你,母后有什麼不能做呢。。。只是母后沒有想到你哥哥的武功居然會那樣厲害,那麼多人,都殺不了他。。。甚至,連重傷都沒有。”
她一點一點地摩挲著兒子的臉頰,輕輕而笑:“你說得對,你哥哥他確實對你們兄妹四個愛護照拂,事事顧惜。。。他那樣的男人,居然卻對家中人這般心軟,就連本宮接連兩番欲置他於死地,他也照樣向你父皇求情。。。因此,母后不擔心,以後你們都會過得很好,即便有了錯處,他也一定會饒恕。”
瑞王握緊了他母親冰冷的手,皇后微微地笑:“那些殺手誤傷了我兒,勖兒可會恨母后?”
“他們只知刺殺皇兄,自然亦要將皇兄身邊之人一併除了。。。事出巧合,孩兒又怎會怨恨母后。”瑞王靜了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