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傳旨太監高唱道:“有事具本早奏,無事捲簾退朝……………”於是鴻臚寺官員開始高唱退休及派赴各省任職的官員姓名,被唱到的人進殿對皇帝行禮謝恩。然後四品以上的官員,以及科道御史魚貫進入大殿,各衙門的負責官員向萬曆報告政務並橡求指示,皇帝則提出問題或作必要的答覆。這一套節目在日出時開始,而在日出不久之後結束,每天如此,極少例外。
是的,非常之快,快得就像年輕人的房事,剛剛擺開陣勢,就已經鳴金收兵了,能起到多少實際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其實早在成化年間,早朝便淪為一種意義大於實用的儀式了……本朝初年創業伊始、
勵精圖治,在早朝之外還有午朝和晚朝,規定政府各部有一百八十五種事件必須面奏皇帝決斷,皇帝每天要處理數以千件的奏章和報告。
這種非人的勞動量,只有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這種馬上得天下的鐵人能夠承受,到了他們的後世子孫,便無能為力了。而且還有一個因素不能排除,就是後世的皇帝,雖然坐在他祖先坐過的寶座上,但他們的職責和許可權,已經和祖先大有不同了。開國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被臣下恭維為絕對的天憲法度,無不遵照執行。而他們卻是在臣僚的教育下長大,他們的責任範圍,便是這群文臣所安排的甚至其處理政務的是非標準,都不能違反文臣制定的標準,不能摻雜個人情緒,否則便會遭到無情的批評和勸諫,直到皇帝改正為止。
這種權力的變遷,儘管在表面上很含蓄,但實質上卻毫不含糊。
究其原因,是因為開國皇帝建立了本朝,同時也設立了作為行政工具的文官制度。而在建國百年之後,尤其是皇帝接連怠政的最近一個甲子,文官集團早已成熟,完全可以獨立運轉國家機器。所以,御前陳奏毫無懸念的流於形式……所有陳奏的內容,都已經在之前用書面形式上達,並按照事件的重要程度,依次由各部院、內閣、乃至廷議集體決策出來,只有必須讓全體官員獲悉的事情,才在早朝時重新朗誦一過其實就連這一項也沒有必要,因為內閣會透過廷寄,將這些檔案以書面形式下達給各衙門。
而萬曆要做的,便是安靜的聽大臣們彙報,然後不停的准奏……
因為按照“陳五事疏,後定下的國策,他不能壓住大臣的奏章,當然他也可以不準,並提出自己的意見,但那意味著否定了各部院、內閣、乃至全體大臣的意見,他必須拿出充足的理由,擺事實、講道理,使被否定的人心服。
但講道理是大臣的專長,辯論一百次,皇帝也不可能贏一次。因為他的年齡、學識、經驗乃至權謀,都全方位的不敵手那些歷經三朝,精明的如妖孽般的大臣。
萬曆一直很困huò,大臣們明明把“聖心獨裁,、“乾綱獨斷,掛在嘴上,自己這個皇帝卻為何什麼都做不了主?原先他以為,那是因為自己還小,不夠資格擔當國務的緣故。但大婚之後已經數月,還是沒有任何改觀……早朝依然是走形式,所有的奏對都是程式化的。
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敏感的萬曆皇帝,自然能感覺出,這種可怕的程式化,嚴重削弱了自己的權威。那次嚴重的衝突之後他漸漸意識到,大臣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個xìng平淡的皇帝,作為天命的代表,其任務就是演練各種禮儀,作為政府合法的象徵,也就是代表天命。說白了,就是皇帝最好毫無主見,才能更好的代表天命就像他的曾叔祖弘治皇帝父親隆慶皇帝,越是謙抑溫和、聽憑大臣們的擺佈,大臣們便越是稱頌他為有道明君,並希望後世皇帝以他為榜樣。
原來所謂的“親政”其實是“親爭”就算你是皇帝,也得擼起袖子來lù出後槽牙的全力去爭,大臣們從來不會把權力主動奉還……
萬曆不想像自己的父皇那樣,成為一尊高踮金臺的泥塑,他